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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學院啟智，百家爭鳴（第3頁）

“嘶……”道家清虛子倒吸一口涼氣，拂塵差點脫手，連忙閉目默念清心咒。儒家那位古板博士更是臉色煞白，以袖掩面，連呼：“有傷風化！有傷天和！豈可如此褻瀆人身！”伏生也眉頭緊鎖，眼中充滿了驚駭與不適。

然而，墨家巨子禽滑厘卻如同發(fā)現(xiàn)了稀世珍寶，一個箭步?jīng)_到那些力學模型前，粗糙的手指撫摸著冰冷的青銅齒輪，眼中閃爍著近乎癡迷的光芒：“妙！妙啊！此等機巧，暗合天地至理！杠桿之力，四兩撥千斤！滑輪之便，省力無窮！若能用于筑城、興水、制器……陛下！陛下圣明！此道，方是通天坦途！”他激動得語無倫次，對那具人體模型反而視而不見。他身后的墨者們也圍在巨大的水車模型和改良的曲轅犁前，興奮地討論著其構(gòu)造原理與改進可能。

法家代表則對一組演示律法條文如何通過驛站系統(tǒng)層層傳遞、最終抵達偏遠郡縣的沙盤模型產(chǎn)生了濃厚興趣，仔細詢問著其中的流程與時間節(jié)點，頻頻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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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令人窒息的格物院，步入農(nóng)學院區(qū)域，氣氛為之一變。寬敞明亮的溫室大棚內(nèi)，溫暖如春。一畦畦劃分整齊的試驗田里，種植著來自帝國各地甚至域外的各種作物。有些作物長勢異常旺盛，顆粒飽滿；有些則還在進行著嫁接、雜交的試驗?？諝庵袕浡嗤僚c植物特有的清新氣息。

農(nóng)學院的博士們熱情地向代表們介紹著最新的選種育苗技術、堆肥漚肥方法、以及利用新式農(nóng)具提高耕作效率的成果。農(nóng)家代表如魚得水，蹲在田埂邊，抓起一把黝黑肥沃的土壤細細捻磨，又仔細觀察著那些明顯經(jīng)過優(yōu)選優(yōu)育的禾苗，激動得熱淚盈眶：“沃土！良種！利器！此三者得，天下無饑饉矣！陛下……陛下真乃神農(nóng)再世！”他們對學院推廣農(nóng)學的務實態(tài)度贊不絕口。

醫(yī)學院的參觀，則讓代表們的心情更加復雜。窗明幾凈的診室內(nèi)，擺放著特制的診療床和藥柜。最令人震撼的，是那間巨大的、彌漫著淡淡藥草消毒氣味的手術準備室！雖然此刻沒有進行手術，但那些擦拭得锃亮、寒光閃閃的柳葉刀、鑷子、鉤針等特制外科器械，整齊地排列在鋪著白布的托盤中，旁邊還擺放著浸泡在藥水中的縫合線和用于麻醉的藥劑。

墻壁上，懸掛著大幅的人體經(jīng)絡圖和解剖圖譜，其精細程度遠超以往任何醫(yī)書插畫。醫(yī)家代表們看得心驚肉跳，又忍不住被那追求“探究奧妙”的極致精神所吸引。一位年輕的醫(yī)家博士指著圖譜，正在向幾位臉色發(fā)白的同門講解：“……唯有洞悉臟腑位置、血脈走向，施針用藥方能有的放矢，開刀祛疾方能避其要害！閉目塞聽，空談陰陽五行，如何能解病患切膚之痛？陛下設此醫(yī)學院，授此圖譜，實乃活人無數(shù)之仁政！”他的話，讓一些思想較為開明的醫(yī)家代表陷入了沉思，而守舊者則更加憂心忡忡。

最后，眾人來到了氣勢恢宏的藏書樓。樓高數(shù)層，內(nèi)部空間開闊，一排排高大的、以硬木和金屬混合打造的書架整齊排列，上面并非全是沉重的竹簡木牘，更有大量造價相對低廉、由禮部謄寫的“紙書”！卷帙浩繁，分門別類。經(jīng)史子集、百家典籍、農(nóng)工醫(yī)算、地理方志……甚至還有不少翻譯整理中的異域文書，其藏書之豐、種類之全、管理之有序，遠超稷下學宮鼎盛之時！

“這……這簡直是智慧的瀚海！”伏生站在一排排書海之間，仰望著高聳的書架，蒼老的手撫摸著書架上那些散發(fā)著墨香的紙書，激動得胡須都在顫抖。對于一生皓首窮經(jīng)的大儒而言，此地的價值，甚至超過黃金美玉！他看到了保存和傳承經(jīng)典的希望，心中對學院實用主義傾向的憂慮似乎也稍稍沖淡了一些。其他學派的代表也無不震撼于帝國的魄力，對能在此研讀自家典籍甚至他派學說，充滿了向往。

典禮結(jié)束，諸子百家的代表們被安排在學院新建的客舍暫歇。窗外，夜幕降臨，學院各處亮起了特制的鯨油長明燈，將這座新生的智慧殿堂點綴得如同星落人間。

客舍之內(nèi)，燈火通明。代表們卻毫無睡意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，激烈地討論著今日的見聞與內(nèi)心的掙扎。

墨家巨子禽滑厘的房間最為熱鬧。他興奮地在地上用茶水畫著今日看到的齒輪組和水力模型，對幾位核心墨者道：“機巧之術，格物之理，此乃我墨家根本！陛下重工巧，倡實用，此乃天賜良機！吾意已決，當上書陛下，請率墨門弟子，入工學院！將吾墨家機關術、守城術、光學、力學之研究，盡數(shù)獻于學院！定要在此地，讓我墨家之學，重現(xiàn)昔日光輝！”

“巨子高義！吾等誓死追隨！”墨者們?nèi)呵榧ぐ?，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。

儒家宿老伏生的房間內(nèi)，氣氛則凝重許多。伏生與那位古板師弟相對而坐，案幾上茶水已涼。

“師弟，你還在糾結(jié)陛下的‘實用’之言？”伏生緩緩開口，打破了沉默。

“師兄！”古板師弟眉頭緊鎖，“非是師弟迂腐！陛下今日之言，看似褒揚儒學為‘安民良方’，然其核心，乃是‘割裂’與‘工具’！取其‘教化仁德’之表，棄我儒學‘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’、‘仁義禮智信’之根本大道！若吾等入此學院，所授之學，僅為馴化順民之工具，而非傳承圣賢之道統(tǒng)，長此以往，圣人之學，名存實亡矣！吾等豈非成了自毀長城的罪人？”他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焦慮。

伏生沉默良久，渾濁的目光望向窗外明亮的燈火，仿佛看到了那些在格物院、醫(yī)學院中探索未知的年輕身影。他輕嘆一聲：

“師弟之憂，不無道理。然，你只見其‘割裂’，未見其‘兼容’與‘求真’？陛下設‘百家講壇’，允吾等登臺宣講圣賢大道，此乃前所未有之包容！學院藏書樓，集天下典籍，此乃傳承之保障！至于生員……他們終究是年輕人。圣賢之道，如大江大河，其源也微，其流也巨。只要源頭清澈，方向不謬，縱有支流岔道，終將匯入大海。吾等若固守書齋，拒此洪流于門外，圣道真能永續(xù)？抑或是……在自絕于時代的孤芳自賞中，漸漸湮滅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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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頓了頓，聲音帶著一絲決然：“老夫以為，與其坐視圣道旁落，不如入此洪爐！登那‘百家講壇’，堂堂正正宣講吾儒門精義！于政治學院之中，培養(yǎng)通曉經(jīng)義、心懷仁德、明禮知恥的治世之才！讓生員們知曉，仁德教化，非為馴服，乃為立心！非為工具，乃為根本！此非迎合，乃為守護與弘揚！若因畏懼改變而退縮，才是真正的自毀長城！”

伏生的話，如同暮鼓晨鐘，敲在古板師弟的心上。他臉色變幻，嘴唇翕動，想要反駁，卻又一時語塞，陷入了更深的沉思。

其他學派的代表房間內(nèi)，也上演著類似的爭論與抉擇。道家的清虛子靜坐窗前，看著夜空星辰，似乎在推演著道法在此地的機緣。法家代表則在燈下奮筆疾書，準備向皇帝提交一份關于如何在政治學院中加強律法教育的條陳。農(nóng)家代表圍在一起，興奮地討論著如何將最新的農(nóng)學發(fā)現(xiàn)整理成冊，在農(nóng)學院推廣。醫(yī)家代表則在激烈爭論著解剖圖譜的倫理界限與醫(yī)學進步的必要性……

向往與擔憂，機遇與挑戰(zhàn)，開放與守舊……種種復雜而激烈的思潮，在這座嶄新的帝國皇家學院內(nèi)，在諸子百家代表的心中，猛烈地碰撞、激蕩、發(fā)酵。這座以水泥鑄就的宏偉殿堂，不僅開啟了帝國智慧的未來，也如同一塊巨大的磁石，攪動著沉寂已久的諸子百家思想之海，預示著未來一場席卷帝國學術界的、無聲卻更加波瀾壯闊的——“百家爭鳴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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