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了比較親切的稱呼,試圖緩解對方的緊張?!啊鼗辍o了朕一個大大的驚喜。那么,你呢?你專司負責的‘秦魄’火炮,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訴朕?朕,可是很期待你的‘驚喜’啊?!?/p>
然而,扶蘇這試圖緩和氣氛的話語,聽在楊慎行耳中,卻如同催命的符咒。
他渾身一僵,隨即猛地從座位上滑跪在地,以頭觸地,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和哭腔:
“陛……陛下!臣……臣萬死!臣……有負圣恩!罪該萬死啊!”
這突如其來的請罪,讓剛剛輕松些許的氣氛瞬間再次凍結(jié)。
扶蘇眉頭微蹙,沉聲道:“抬起頭來,好好回話!究竟情況如何?朕,恕你無罪,但需如實稟報!”
楊慎行聞言,這才敢稍稍抬起一點頭,但臉色已是慘白如紙,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。
他哆哆嗦嗦地回道:“謝……謝陛下隆恩。陛……陛下,‘秦魄’火炮,目前……目前已完工并交付的……僅……僅九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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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九門?”扶蘇的聲音聽不出喜怒,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這平靜之下蘊藏著風暴。
“是……是九門。”楊慎行硬著頭皮確認,聲音越來越小,“而且,以目前熟練工匠的成長速度,以及核心部件的加工良品率……臣等日夜推算,預(yù)計……預(yù)計在陛下親征之前,最多……最多只能再交付五門合格的火炮??傆嫛傆嬁蛇_十四門之數(shù)……”
十四門!
這個數(shù)字,與“秦魂”步槍一萬五千支的輝煌戰(zhàn)績相比,簡直寒酸得可憐!
與扶蘇內(nèi)心期望的,至少能裝備一個完整炮兵團的數(shù)量,相去甚遠!
楊慎行說完,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,再次重重地將頭磕在堅硬的地板上,帶著絕望的泣音道:“臣……臣無能!無法完成陛下交代的二十門要求!延誤軍國大事!臣罪無可赦!請……請陛下治罪!”
議事廳內(nèi),落針可聞。
只有楊慎行壓抑的、帶著恐懼的抽泣聲,以及遠處廠區(qū)隱約傳來的、永不停歇的機器轟鳴。
韓廣奇臉上之前的得意早已消失無蹤,取而代之的是兔死狐悲的緊張。
程邈也是面露難色,嘴唇動了動,想為楊慎行分辯幾句,但看著皇帝那看不出表情的側(cè)臉,終究沒能說出口。
項少龍和胥坤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。
他們深知火炮在陛下心中的重要性。
只有十四門炮,對于廣闊的南疆戰(zhàn)場而言,實在是杯水車薪。
扶蘇沉默了。
他沒有立刻發(fā)作,也沒有立刻讓楊慎行起來。
他只是用手指,有節(jié)奏地、一下下地敲擊著桌面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這聲音不大,卻像重錘一樣,敲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他在思考,在權(quán)衡。
他知道楊慎行說的是實話。
火炮的技術(shù)門檻遠高于步槍,這不是靠熱情和加班就能迅速解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