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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墨海驚雷，石破天驚（一）（第1頁）

章臺宮的燈火，映照著扶蘇緊鎖的眉頭。他面前攤開的，是來自三川、潁川等郡關(guān)于郡試籌備的奏報。密密麻麻的竹簡堆積如山，每一卷都沉重異常，搬運、查閱、批注，無不耗費巨大的人力與時間。一名侍者不慎，被壘起的簡牘絆倒，嘩啦一聲，散落的竹簡滾了滿地，如同帝國政務(wù)處理中那難以言喻的滯澀與笨重。

扶蘇的目光落在自己批閱奏章后染墨的手指，又掃過殿角堆積如小山的待處理簡牘，最終停在剛剛由陳平呈上的、關(guān)于郡試報名人數(shù)激增的密報上。作為一個現(xiàn)代人穿越過來，他對現(xiàn)在的書寫、記錄的方式著實很不適應(yīng)。而且他也明白，這個時代的竹簡、絹帛以及那昂貴的少得可憐的像紙一樣的東西，這些是制約他啟迪民智的最大阻礙！

“逾千之數(shù)……”扶蘇的聲音低沉，帶著一絲疲憊，“陳平，你可知，這每一名學(xué)子赴郡試、乃至日后赴咸陽省試，需攜帶多少書簡？答題之時，又要耗費多少竹片？更遑論日后為官，每日往來公文，堆積如山！此乃何等靡費？何等不便？”

陳平垂首，深有同感：“陛下明鑒。竹簡沉重，書寫繁難，抄錄不易，傳播更艱。昔日諸子百家著書立說，動輒汗牛充棟，非富庶之家、權(quán)勢之門，難窺其奧。此物，實乃禁錮思想、遲滯政令之枷鎖。”

“枷鎖？”扶蘇眼中精光一閃，猛地站起身，“朕要打碎這副枷鎖！”他走到殿中懸掛的巨大帛圖旁，手指重重劃過帝國疆域，“新政如火如荼，科舉廣開賢路，學(xué)院培育棟梁，然若思想之傳播、政令之通達、學(xué)問之傳承，皆困于這笨重竹簡，則一切宏圖，皆如沙上筑塔！朕需要一種新的載體！輕便、廉價、易于書寫、便于攜帶、利于傳播！”

他霍然轉(zhuǎn)身，目光如電射向侍立一旁的工部尚書，“程邈！”

“臣在！”程邈心頭一凜，連忙出列。

“朕命你工部，即刻成立‘文墨革新署’！署內(nèi)專設(shè)兩坊！”扶蘇的語速快而有力，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，“其一，‘紙坊’！專司研制取代竹簡之新物！朕觀絲帛輕薄，然價昂不可普及；樹皮、破布、麻頭、漁網(wǎng)，乃至竹木草料，其中皆有可用之纖維！爾等需廣開思路，不拘一格，反復(fù)嘗試！將此等物料搗碎成漿，以水調(diào)和，再以細密網(wǎng)篩濾水成形，晾曬干燥！朕要的，是一種質(zhì)地均勻、表面平滑、能承墨跡、不易洇染、造價低廉之物！此物，朕稱之為‘紙’！”

“紙？”程邈及殿內(nèi)群臣皆是一怔，這名字聞所未聞。

“其二，‘筆坊’！”扶蘇不等眾人反應(yīng)，繼續(xù)下令，“竹簡用刀筆，帛書用毛筆，皆有其弊！刀筆刻字費力費時，毛筆造價不菲且需時常蘸墨！朕要一種新的書寫工具！造價低廉，書寫便捷，無需頻繁蘸墨，孩童黔首皆可輕易掌握！”

他拿起案上一塊用來壓簡牘的黑色石墨，又掂起一塊用來壓紙的粘土：“以此二者為基！尋找一種粘性適中、易于塑形之物，與這石墨粉末充分混合，制成細長堅硬的筆芯！再以外殼包裹，僅留筆芯尖端露出！握之外殼，以筆芯直接在‘紙’上劃寫，即可留下清晰墨痕！外殼可用木片粘合，亦或竹管套入，務(wù)必堅固耐用！此物，朕稱之為‘鉛筆’！”

鉛筆！又是一個聞所未聞的名字！程邈只覺得頭皮發(fā)麻，皇帝陛下所思所想，已完全超出他的認知范疇。搗碎樹皮漁網(wǎng)成漿造“紙”？混合石墨粘土做“筆芯”？這簡直如同天方夜譚！然而，看著扶蘇那不容置疑的眼神，感受著話語中蘊含的、足以改變文明進程的磅礴力量，程邈心中那點疑慮瞬間被巨大的使命感壓過。

“臣……領(lǐng)旨！”程邈聲音帶著顫抖，卻異常堅定，“臣即刻遴選工部巧匠，調(diào)撥物料，日夜不休，全力研制！只是……”他遲疑了一下，“此二物聞所未聞，無有先例，恐需時日反復(fù)試錯……”

“朕知道這很難！”扶蘇斷然道，“然時不我待！郡試在即，省試亦不遠！朕要你們工部，集中所有力量，優(yōu)先保障此二物研發(fā)！所需錢糧物料，盡數(shù)撥給！人手不足，可征調(diào)咸陽及周邊郡縣所有能工巧匠！朕給你三個月！三個月內(nèi)，朕要看到能用于書寫的‘紙’和‘鉛筆’雛形！若能成功用于省試，工部‘文墨革新署’上下，朕不吝封賞！若誤了省試……”扶蘇目光一寒，“提頭來見！”

“諾！臣程邈，以項上人頭作保，必竭盡全力！”程邈額頭冷汗涔涔，卻不敢有絲毫猶豫，重重叩首領(lǐng)命。一場關(guān)乎文明載體的無聲革命，在帝王的強令下，于工部最隱秘的作坊內(nèi)，帶著巨大的壓力與希冀，悄然拉開了序幕。

扶蘇明白，其實很多東西的研制在于思想的禁錮，一旦有了正確的指引，技術(shù)的革新便打開了將其束縛的鐐銬，更何況在這個尚且百家爭鳴的時代，思想的碰撞，技藝的革新每時每刻都在發(fā)生，如果有他的指引和整個大秦的支持，未嘗不能觸發(fā)一場屬于大秦的科技爆發(fā)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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處理完文墨革新之事，扶蘇心中依舊難以平靜?？婆e、軍改、學(xué)院，如同三駕并行的馬車，驅(qū)動著帝國這龐然大物在變革之路上隆隆前行，但基礎(chǔ)建設(shè)的滯后，始終是卡在咽喉的魚骨。他決定親自去看看帝國未來的心臟——渭南皇家學(xué)院的建設(shè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