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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8章 單于西遷避鋒芒，豈知帝心非往常（第1頁）

廣袤的匈奴草原，曾經(jīng)是雄鷹翱翔、駿馬奔馳、部落強盛的自由之地。然而，這片土地卻陷入了一種詭異而分裂的氛圍之中，與往年準備南下劫掠的昂揚景象截然不同。

在一些水草豐美、靠近邊境貿(mào)易路線的部落里，儼然呈現(xiàn)出一派“畸形繁榮”的景象。貴族們的帳篷里，原本粗糙的皮氈和木器，被晶瑩剔透的玻璃杯盞、光滑如玉的瓷器、色彩艷麗的秦錦所取代?？諝庵胁辉偈桥Ｑ螂逗湍叹扑釟?，而是彌漫著各種花香、果香的香露氣息。貴族們用著來自大秦的香皂沐浴，穿著絲綢衣裳，圍坐在精美的地毯上，品嘗著炒制過的香茗，談?wù)摰牟辉偈墙衲甑牟輬龊歪鳙C，而是誰家的玻璃器更大更透，誰又能弄到最新款的香露。

而成群的牛羊、健壯的馬匹，以及部落里積攢的金塊銀錠、皮毛，則被一車車地運往九原郡，換回這些讓他們欲罷不能的“珍寶”。許多年輕的勇士，也不再終日打磨弓刀、練習(xí)騎射，而是想著如何討好貴族，多得些賞錢，也好去買一小瓶香露送給心愛的姑娘。戰(zhàn)意？在日漸奢靡的生活中，正被悄然消磨。

而在另一些地區(qū)，尤其是那些被祁同偉和他的特別行動組重點“關(guān)照”過的部落之間，則是烽煙四起，血仇深結(jié)。耶律部和達葛部的沖突仿佛只是一個開始，緊接著，渾邪部與休屠部因為“丟失”的大批羊群而大打出手；蘭氏部落與須卜氏部落則因為一口被“投毒”的水井幾乎爆發(fā)全面戰(zhàn)爭。

單于庭的使者像救火隊員一樣奔波于各個沖突地點，聲嘶力竭地進行調(diào)停。起初，各部還給單于幾分面子，暫時罷兵。但很快，隨著“證據(jù)”越來越多，血債越積越深，單于使者的調(diào)解變得蒼白無力。往往使者剛離開，新的沖突又立刻爆發(fā)。甚至有一次，一名單于使者在試圖分開兩支殺紅眼的部落軍隊時，竟被亂箭射傷！

最終，匈奴單于欒提冒頓不得不親自率領(lǐng)王庭精銳騎兵，以強大的武力強行介入，才勉強將幾處最大的沖突鎮(zhèn)壓下去。但軍隊可以分開廝殺的人群，卻分不開那刻骨的仇恨。各個部落首領(lǐng)表面上服從單于的命令，但彼此對視的眼神中，都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怨毒和殺意。

王庭金帳內(nèi)，欒提冒頓單于疲憊地揉著額頭，往日鷹隼般銳利的眼神此刻卻布滿了血絲和深深的無力感。他一生經(jīng)歷過無數(shù)風(fēng)浪，統(tǒng)一草原，東擊東胡，西逐月氏，甚至多次南下侵擾強秦，讓始皇帝不得不修筑長城防御。他從未像現(xiàn)在這樣感到心力交瘁。

以往的敵人是明確的，要么是外部強大的勢力，要么是內(nèi)部不服從的部落，他都可以用強弓鐵蹄去征服。但現(xiàn)在，敵人仿佛是無形的。部落確實在被削弱，互相征伐消耗了大量的青壯和牲畜，從某種意義上說，他這個單于的地位似乎更穩(wěn)固了，因為沒有哪個部落再有實力挑戰(zhàn)王庭。但……總這么下去，匈奴還是匈奴嗎？整個草原陷入無休止的內(nèi)耗，就像一頭不斷流血的巨獸，最終只會虛弱倒地。

“大單于，”身旁一位年老的祭祀，也是他的智囊之一，憂心忡忡地開口，“我私下秘密詢問過幾個沖突部落的首領(lǐng)，他們都說有確鑿證據(jù)證明是對方先動的手，搶牛馬，殺牧民。但當我們的人想要深入調(diào)查那些所謂的‘證據(jù)’時，卻發(fā)現(xiàn)死無對證，線索模糊，最后都成了無頭案。這……太蹊蹺了。”

老祭祀頓了頓，聲音壓得更低：“而且，我們派往九原，偽裝成商隊首領(lǐng)的暗探頭目乎衍律都，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傳遞消息回來了，連他的整個商隊都如同蒸發(fā)了一般，音訊全無。我擔(dān)心……這背后，恐怕有秦人的黑手在推動。”

欒提冒頓猛地抬起頭，眼中閃過一絲寒光。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，但一直不愿相信。秦人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陰險狡詐了？他們不都是靠著堅城利弩，堂堂正正地防守嗎？

經(jīng)老祭祀這么一提醒，種種疑點浮上心頭。那些突然大量出現(xiàn)的、讓人沉迷的奢侈品；那些恰到好處、總能點燃部落舊怨的“襲擊”事件；還有乎衍律都的失蹤……這一切，似乎都指向了一個答案。

“秦人……是了，一定是他們！”欒提冒頓咬牙切齒，拳頭重重砸在面前的矮幾上，震得玻璃杯盞亂響?！八麄儾桓艺媾c我的鐵騎決戰(zhàn)，就用這種卑鄙的手段！”

然而，憤怒之后，是更深的無力。就算知道了是秦人的陰謀，又能如何？去告訴那些殺紅了眼的部落首領(lǐng)：你們上當了，都是秦人搞的鬼？誰會信？就算信了，那又怎樣？彼此之間死去的親人、被搶走的牛羊、被焚燒的牧場，這些血淋淋的仇恨難道就能一筆勾銷嗎？

秦人的陰謀是猜測，是遠慮；而部落間的血債卻是現(xiàn)實，是近仇。在草原上，后者遠比前者更有分量。

欒提冒頓頹然向后靠去，靠在鋪著虎皮的椅背上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。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孤獨。這群豬隊友！簡直是一盤散沙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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