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恐懼與一絲渺茫的希望交織在心頭,讓烏氏倮五味雜陳。他疲憊地閉上眼,靠在車廂壁上。
“回……回塢堡……”他聲音沙啞地吩咐道。
發(fā)財大計,暫時是徹底破滅了。但能活著離開義渠城,已是萬幸。黑冰臺的手段,讓他徹底認清了界限。陛下的江山,陛下的規(guī)矩,才是真正的天。
“或許……等吧?!睘跏腺劳嚧巴庵饾u亮起的天空,心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。等待著那位深不可測的年輕帝王,在未來的某一天,或許會打開另一扇門。
同日,晨光初露。咸陽宮,麒麟殿后殿。
扶蘇自然不知道數千里之外北地草原上發(fā)生的這場驚心動魄的“攔截”。他早已起身,換上了玄色纁裳常服,正坐在巨大的御案之后。
案頭堆積如山的奏章文書,經過十幾日的休沐,已清理了大半。此刻他面前攤開的,并非緊急軍務或民生奏報,而是厚厚幾卷由禮部精心整理、謄錄在潔白“畫紙”上的秀女終選名冊。
名冊圖文并茂。每一頁都詳細記錄著一位通過郡縣初選、禮部復選,最終獲得入京參加“春三月”終選資格的秀女信息:籍貫、年齡、家世、特長,旁邊還附著由宮廷畫師繪制的、力求傳神的小像。
扶蘇修長的手指緩緩翻動著名冊,神情專注,目光在那些清秀婉約、或明媚動人的小像上流連。他的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,眼神深邃,仿佛在欣賞,又仿佛在審視,在權衡。
“西域都護府,迪麗冷巴……”他指尖停在一張明顯帶有異域風情的畫像上。畫中女子金發(fā)微卷,深目高鼻,肌膚勝雪,雖只是靜態(tài),卻仿佛能感受到其舞姿的曼妙與熱情。旁邊注寫著:善胡旋舞,通曉漢話及西域諸語。
“谷麗娜札……”旁邊一頁,是另一位同樣明艷照人的西域女子,氣質更顯清冷高貴。
扶蘇的目光在兩人畫像上停留片刻,笑意加深,低聲自語:“萬里迢迢,明珠入秦……不易。”
指尖繼續(xù)滑動。
“蜀郡成都,卓文君……”畫中女子眉目清雅,帶著書卷氣,注寫:父為鐵商,家資頗豐,好辭賦,擅鼓琴。
“泗水郡沐陽縣,虞姬……”扶蘇的目光在這里停頓得最久。畫中少女眉目如畫,眼神清澈靈動,帶著一股蓬勃的野性與堅韌,與旁邊注寫的“父塾師,兄鄉(xiāng)勇”的家世形成奇異的反差。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名冊,眼神變得玩味而深邃:“虞姬……歷史的車輪,早已轉向。此女入宮,倒是有趣……”
胥坤悄無聲息地走進殿內,為扶蘇手邊的白玉杯續(xù)上溫熱的參茶。他目光飛快地掃過攤開的名冊,看到陛下正凝視著“虞姬”的小像,老臉上波瀾不驚,只是垂首低聲道:“陛下,各衙門的點卯回報都已送來,三省六部主官皆已歸值,無缺勤。明日卯時正刻的大朝會,一切準備就緒?!?/p>
扶蘇“嗯”了一聲,并未抬頭,目光依舊停留在名冊上,仿佛在思考著什么。
胥坤頓了頓,聲音更輕了些:“禮部那邊也呈了話,終選秀女的車駕,已陸續(xù)啟程。算算行程,至遲二月底,當能齊聚咸陽。西苑的‘儲秀宮’,也已灑掃布置完畢?!?/p>
“儲秀宮……”扶蘇終于抬起頭,深邃的目光投向殿外。晨光透過高大的雕花木窗,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光斑。殿角鎏金獸爐中升起的裊裊青煙,在光束中緩緩浮動。
“明日早朝,諸卿對始平二年的總結,朕很期待。”他端起參茶,輕輕呷了一口,溫熱的液體入喉,帶來一股沉靜的力量,“而始平三年的第一件大事……”
他的目光落回名冊上“虞姬”那靈動的小像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,聲音低沉而清晰:
“便是為朕這煌煌大秦,遴選真正的‘春色’了。唯才是舉,平衡之道,這后宮……亦是天下?!?/p>
胥坤垂首侍立,不再言語。殿內恢復了寧靜,只有名冊翻動的輕微沙沙聲。
麒麟殿巨大的蟠龍金柱在晨光中沉默矗立,殿外,宮苑的積雪正在陽光下悄然消融,露出底下蓄勢待發(fā)的勃勃生機。
驚蟄將至。
一場匯聚天下秀色、牽動帝國未來格局的終選大典,一場標志著始平三年宏圖偉業(yè)正式開啟的盛大朝會,即將在這新舊交替的春光里,拉開帷幕。
帝國的車輪,在短暫的休憩與絢爛的煙花之后,帶著更加磅礴的力量,轟然駛向充滿希望的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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