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恬不再多問,甚至來不及對在場的同僚交代一句,大步流星,幾乎是奔跑著沖出了議事廳,穿過重重院落,直撲兵部大門。
他那高大的身軀和急促的步伐,帶起一陣風,讓沿途遇到的低級官吏紛紛側(cè)目避讓,心中驚疑不定。
來到大門外,蒙恬一眼就看到了那兩名倚靠在馬車旁、幾乎站立不穩(wěn),卻依舊將懷中信筒抱得死緊的傳令兵。
他們那身破爛染血的軍服,那疲憊到了極點卻依舊燃燒著某種執(zhí)念的眼神,讓蒙恬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!
“我就是蒙恬!”蒙恬沉聲開口,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。
兩名傳令兵看到蒙恬,尤其是認出他那標志性的面容和氣度,眼中瞬間爆發(fā)出一種如釋重負又混合著巨大悲痛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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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名上尉掙扎著上前一步,雙手顫抖著,將那個沉甸甸的、帶著體溫和汗水的信筒,高高舉起,遞向蒙恬:“尚書大人……朱雀軍區(qū)……戰(zhàn)報……請……請大人親啟……”
蒙恬深吸一口氣,接過信筒。
入手的感覺異常沉重,他甚至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、夾雜在汗味和塵土味中的……血腥氣?
他不再猶豫,用力擰開信筒的密封蓋,取出了里面那卷好的絹帛。
剛剛展開,一片已然變成暗黑紅色的、觸目驚心的血跡,便猛地撞入了他的眼簾!
那血跡浸透了絹帛的纖維,邊緣模糊,卻帶著一種無聲的控訴和慘烈!
蒙恬的心跳漏了一拍,他強壓下心頭的悸動,目光如電,飛速掃過絹帛上的文字。
越看,他的臉色越是蒼白,握著絹帛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(jié)發(fā)白,微微顫抖。
任囂重傷彌留……趙佗斷后戰(zhàn)死,身首異處……黑冰丞癸卯殉國……一萬五千三百七十七人陣亡……其中包括兩名上將,大量中高級軍官……火器受制暴雨……慘敗……
一個個冰冷的字眼,一組組帶血的數(shù)字,如同無數(shù)把冰冷的匕首,狠狠地刺穿著蒙恬這位久經(jīng)沙場的老將的心臟!
他仿佛能透過這絹帛,看到瘴癘谷那尸山血海的慘狀,聽到任囂臨終前那泣血的懺悔與不甘!
這哪里是戰(zhàn)報?這分明是一份用帝國最精銳軍團鮮血寫就的絕命書!
是帝國南疆天塌地陷的噩耗!
蒙恬猛地抬起頭,目光銳利如鷹隼,死死盯住那兩名傳令兵,聲音沙啞而急促:“朱雀軍區(qū)……現(xiàn)已戒嚴?陳超暫代指揮?此事……一路上,可曾擴散?”
那校尉艱難地點頭,聲音微弱卻清晰:“回大人……陳軍長已下令全軍戒嚴,固守待援,等候帝國中樞下一步的指令……我等……一路疾馳,未曾……未曾對任何人提起南疆只言片語……”
“好!做得很好!”蒙恬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,隨即猛地回頭,對跟隨出來的親兵警衛(wèi)厲聲下令:“傳令!即刻起,兵部衙署全面戒嚴!許進不許出!所有人員回歸本位,無我手令,不得擅動,不得交頭接耳!違令者,軍法處置!”
“是!”親兵凜然應命,立刻帶人執(zhí)行。
蒙恬又對旁邊一名司官吩咐:“帶兩位朱雀軍區(qū)的袍澤下去,好生照料,讓他們沐浴、用飯、治傷!他們是帝國的功臣!”
安排完這些,蒙恬將那份染血的戰(zhàn)報小心翼翼地重新卷好,緊緊握在手中,轉(zhuǎn)身就準備前往中書省衙署,去找中書令李斯和尚書令陳平。
此事太大,他一人絕無法決斷,必須立刻稟報陛下,而在那之前,需要與李斯、陳平這兩位帝國高官統(tǒng)一口徑和應對策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