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廳里安靜了一會兒,只有電視里播放著晚間新聞的背景音。鄔童靠在沙發(fā)靠枕上,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電視屏幕上,過了好一會兒,才像是終于鼓足了勇氣,用很低的聲音,近乎呢喃地開口,那聲音輕得仿佛一碰就碎:
“念念……你說,我媽她……會不會怪我?”
蘇念心里猛地一緊,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。她轉過頭,看向身旁的少年。柔和的燈光勾勒出他略顯蒼白的側臉輪廓,平日里那份冷硬和倔強似乎褪去了不少,只剩下一種近乎脆弱的迷茫和不安。她放柔了聲音,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,試圖驅散他心頭的陰霾:
“不會的。絕對不會?!?/p>
她看著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說,“阿姨那么愛你,勝過愛她自己。她怎么會怪你呢?她最大的心愿,一定就是希望你能開心、健康、平安地長大,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,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。所以,你現在胡思亂想,不好好養(yǎng)傷,阿姨知道了才會真的擔心、真的難過呢。你快點把傷養(yǎng)好,重新回到球場上去,開開心心地打每一場比賽,那才是對阿姨最好的安慰,明白嗎?”
鄔童靜靜地聽著,沒有立刻回答,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。他轉過頭,目光落在蘇念被燈光映照得格外柔和的側臉上,看了好一會兒,才悶悶地、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委屈和別扭,轉移了話題:“……以后,不許再拿不給我做飯、還有搬出去住這種事來威脅我?!?/p>
蘇念聞言,挑了挑眉,側過身,用手撐著頭,好整以暇地看著他,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:“哦?大少爺,你這是……怕我搬出去住,以后沒人給你做好吃的了?”
鄔童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,耳根微熱,下意識地別開臉,嘴硬道:“我……我才不是!我是怕你一個女孩子,自己搬出去住不安全!”
“真的嗎?”
蘇念故意拖長了語調,眼神里充滿了戲謔。
“……嗯?!?/p>
鄔童的聲音更低了,帶著一絲妥協(xié)的意味,“我……我以后……盡量不那樣對我爸說話了……所以念念,你……不要搬出去,好不好?”
聽著他這近乎懇求的語氣,蘇念的心徹底軟了下來。她收起玩笑的神色,認真地點了點頭,語氣溫柔而肯定:“知道了,大少爺。我不搬,我哪兒也不去,就賴在這兒給你做飯,行了吧?”
她頓了頓,又恢復了平日里那種帶著點“管家婆”式的語氣,伸手指了指他肩膀上的繃帶,叮囑道:“不過你呀,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給我好好養(yǎng)傷!這個繃帶,沒有季醫(yī)生的允許,絕對不許自己偷偷拆掉!從明天開始,我每天都會‘押送’你去醫(yī)務室,讓季醫(yī)生給你做檢查,聽到沒有?”
鄔童聽著她這帶著命令卻又充滿關心的話語,心里那點不安和煩躁奇異地被撫平了。他嘴上卻依舊不肯服軟,小聲嘟囔了一句:“……知道了,啰嗦?!?/p>
“嗯?你說什么?”
蘇念立刻瞇起了眼睛,語氣帶著“威脅”。
鄔童立刻坐直了些,拿起果盤里的小叉子,叉起一塊切好的蘋果,有些笨拙地遞到蘇念面前,生硬地轉移話題:“……沒什么!我是說……念念,你要不要吃塊蘋果?”
蘇念看著他這副別扭又帶著點討好的樣子,忍不住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,接過小叉子:“謝啦,大少爺?!?/p>
就在這時,鄔爸爸收拾好廚房,擦著手走了出來,正好將兩人這番對話和互動盡收眼底。他看著兒子那副在蘇念面前明顯“吃癟”卻又甘之如飴的模樣,再看看蘇念那看似兇巴巴實則滿是關懷的“管教”,臉上不禁露出了欣慰而又帶著點了然的笑意,輕輕地搖了搖頭。
他心想,自己這個脾氣又臭又硬、誰都管不了的兒子,這輩子啊,算是徹底栽在蘇念這個頭上了。
不過……這樣似乎也挺不錯的?
鄔爸爸看著燈光下并肩坐在一起的少男少女,一個別扭卻聽話,一個靈動又沉穩(wěn),畫面和諧而美好。至少,有這么一個知根知底、聰明懂事、又能管得住小童的女孩在身邊,他也能放心不少。最重要的是,這女孩不是別人,是和他兒子從小一起長大、還有著娃娃親約定的蘇念??!
想到這里,鄔爸爸心里忽然有了主意,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。嗯……看來,是得找個時間,好好跟蘇老爺子通個電話,詳細說說這兩個孩子現在的情況了。這“娃娃親”,說不定……還真能成一段佳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