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位上,紀老爺子手中的紫檀木拐杖重重杵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,發(fā)出沉悶而令人心驚的響聲。
“他人呢?!”老爺子的聲音如同滾雷,在大廳里炸開,目光銳利,掃過下方一眾噤若寒蟬的紀家子弟,“紀衍的眼里,還有沒有這個家!有沒有我這個爺爺!”
瞬間,所有或探尋,或同情,或幸災(zāi)樂禍的目光,齊刷刷地落在了獨自端坐在旁,穿著一身得體藕色長裙的沈晴好身上。
坐在沈晴好身旁的何筠雅,臉色早已鐵青。
她趁著給老爺子布菜的間隙,側(cè)過頭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,斥責(zé)道:“連個人都請不回來!讓你早點聯(lián)系,早點安排!你是死人嗎?一點用都沒有!存心要讓我們在今天丟盡臉面是不是!”
沈晴好垂著眼睫,目光落在面前瓷碗里精致的菜肴上,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。
她握著筷子的指尖微微泛白,唇瓣動了動,最終什么也沒說。任何解釋在此刻都是蒼白的,甚至?xí)齺砀土业娘L(fēng)暴。
席間,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斜對面,紀衍那位堂弟紀琛投來的目光。
那目光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得意。
紀氏集團的繼承權(quán)爭奪,從未停止,而紀衍的每一次“不靠譜”,都是親自往紀琛的手里遞刀。
還沒吃幾口,沈晴好的胃部開始隱隱作痛,是長期精神緊繃和飲食不規(guī)律的老毛病。
她尋了個間隙,起身離席,走向洗手間,試圖在那里獲得片刻喘息。
然而,剛走到通往露臺的雕花玻璃門附近,婆婆和幾位妯娌的議論聲,就直直地往她耳朵里鉆。
“……擺著好看罷了,連自己男人都看不住,也不知道有什么用?!?/p>
“就是,結(jié)婚都兩年了吧?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,占著紀家長孫媳的位置不下蛋……”
“嘖,我聽說啊,紀衍在外面那個小模特,最近開始高調(diào)露面了,該不會是……懷上了吧?”
“要是真的,我們紀家的長孫,難道真要流落在外?這像什么話!”
“不會下蛋的母雞,遲早得讓位……”
此番討論,最后以何筠雅堪稱難聽的評語結(jié)束。
不會下蛋的母雞……
這幾個字狠狠地捅進了沈晴好的心臟。
嫁給紀衍的這幾年,她做事低調(diào)到了極點。
打理事業(yè)、照顧婆母、做好紀太太,還要大度地對丈夫流連花叢的緋聞視而不見。
她以為盡職盡責(zé)能換來尊重,卻只等來這樣一句嘲諷。
沈晴好死死地攥緊拳頭。
尖銳的指甲深深陷進柔軟的掌心,帶來一陣刺痛的清醒,才勉強壓制住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顫抖和眼眶里洶涌的酸澀。
如今,沈氏集團大不如前,紀衍拴不住,孩子更沒有。
沈晴好覺得自己在紀家所有人眼中,好像從一個好用的工具,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。
她深吸一口氣,轉(zhuǎn)身走向另一個方向,沒有再去洗手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