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光慶左腳虛點糞湯,右腳踩實爛泥,身體如柳枝左搖右擺,“繩頭在腳,繩尾在手,中間這條身,就是鞭桿?!?/p>
說話間,他左手下劈,右手斜帶,腳下“嗤啦”一聲,爛泥被犁出一道深溝,卻半點未濺上身。
接著,老大“瘸娃”石頭學(xué)著師傅的樣子,學(xué)著倒是有模有樣。
杏花看得手癢,拎著鍋鏟跳進坑,一鏟揮出,鏟頭帶泥,啪地糊在阿狗屁股上。阿狗“嗷”一嗓子:“死丫頭,鞭頭打歪了!”
孩子們笑成一團,笑完又學(xué)。爛泥地成了天然太極場,軟不受力,正好練“聽勁”。一時之間,糞坑邊泥龍亂舞,臭氣蒸騰,卻擋不住童聲此起彼伏:
“單鞭——抽絲——”
“再松胯,尾閭收!”
“哎呀,誰把屎甩我嘴里了!”
陳光慶把“單鞭”拆成三道小關(guān):
1。松沉——讓身體變成秤砣,爛泥再軟也托得住;
2。抽絲——勁如蠶吐絲,綿綿不絕,一絲斷,全身亂;
3。放長——鞭梢打人,不在手快,在身子拉長一寸。
他讓阿狗當(dāng)靶子。阿狗身高八尺,往那兒一站,活脫脫“人形樁”。孩子們輪流上,用鍋鏟、木棒、甚至爛鞋底子當(dāng)“鞭梢”。
狗蛋最小,卻最賊。他先學(xué)松沉,蹲馬步時屁股幾乎沾泥,可上身穩(wěn)如鐘;再學(xué)抽絲,鏟頭貼阿狗肚皮繞半圈,借力一崩,把阿狗崩得原地轉(zhuǎn)陀螺;最后放長,小家伙腳尖一點,整個人像泥鰍滑出三尺,鏟背在阿狗屁股上留下個“z”字。
阿狗捂著屁股嚎:“光慶哥,他這是鞭法還是書法?”
陳光慶笑得眼淚都出來:“鞭法就是書法,一撇一捺,都是筋骨?!?/p>
傍晚,一場急雨把糞坑沖得干干凈凈,只剩一圈光滑黑泥,像天然太極圖。
孩子們意猶未盡,點起松明子繼續(xù)練?;鸸饫?,杏花突然發(fā)現(xiàn)陳光慶腰間多了條布繩,繩頭拴個銅鈴鐺,走一步叮鈴響。
“師父,這是啥?”
“鞭梢?!标惞鈶c神秘一笑,“單鞭練到家,草木皆可為鞭。這鈴兒,就是我的‘眼’?!?/p>
他讓阿狗蒙眼,自己手持布繩,鈴鐺一響,勁隨手到,啪地在阿狗腳前抽出一道泥痕,卻未沾鞋。阿狗嚇得扯下布:“這要是鞭子,我腳背早開花了?!?/p>
孩子們齊聲喝彩。
太子小祖宗被抱來“巡視”。他穿著開襠褲,露著白胖屁股,手里攥串糖葫蘆,一看泥地?zé)狒[,掙扎著下地,啪嗒啪嗒往坑里跑。
陳光慶單手托住奶娃腋下,輕輕一轉(zhuǎn),孩子穩(wěn)穩(wěn)騎在他脖子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