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三百鐵騎舉火而來,村口老狗夾尾,十三個娃卻唱大戲迎敵
七月既望,天狗食月?;拇迳峡兆詈笠豢|銀輝被烏云吞噬,伸手不見五指,只剩風(fēng)卷殘草,沙沙如鐵甲相擦。
村頭老槐上,啞了半輩子的破鑼忽然“咣”一聲墜地,砸得野狗四竄。狗吠未絕,大地深處已滾來悶雷——那雷卻越來越近,越來越急,直至化作密不透風(fēng)的馬蹄。
三百騎,皆玄甲黑馬。
馬戴皮罩,只留猩紅眼孔;人覆鬼面,只露森白獠牙。
每人左手擎火把,火頭澆過松脂,燃得半尺長,卻用黑布罩住,只留一線赤焰,遠望如冥火游龍。
右腰間掛鏈錘,左馬鞍綁長刀,背后斜插十字弩,箭鏃淬藍。
馬蹄包布,踏土無聲,唯聞甲片相撞,如冬夜冰河開裂。
村口第一家,老黃狗阿黃平日吠得最兇,此刻卻把頭埋進胯下,尾巴夾得比搟面杖還緊,嗚嗚低鳴。
第二家,張老爹連燈都不敢點,趴在門縫,抖若篩糠。
第三家,破廟前卻燈火通明——十三個娃排成歪歪扭扭的雁陣,正唱大戲。
杏花頭戴鳳冠(紙糊),身披床單(繡牡丹),水袖一甩:“我乃穆桂英——”
石頭反穿羊皮襖,扛晾衣桿當(dāng)長槍,甕聲接唱:“我楊宗保來也!”
其余十一娃,鑼是破鍋蓋,鼓是空米缸,鐃鈸是兩塊銹犁片,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,好不熱鬧。
騎兵在距村口五十步處驟停。
領(lǐng)頭一人,銀灰鬼面,馬鞭輕抬。三百騎同時勒馬,動作整齊得像一條黑線被瞬間拉直。
銀灰鬼面?zhèn)榷?,聽那荒腔走板的“楊家將”,面具下發(fā)出一聲輕笑:“荒村小兒,也配擋我鐵騎?”
他抬手一揮,前排十騎出列,火把上的黑布扯掉,赤焰“轟”地竄起,照見一張張稚氣未脫卻倔強的臉。
幾乎在赤焰亮起的同一瞬,十三娃鑼鼓點突變。
杏花水袖一拋,竟是一條浸透火油的麻繩;“穆桂英”秒變“火鳳凰”,麻繩劃空,落在騎兵前十步。
阿狗槍桿一挑,地上草席翻起——席下早埋了碎陶罐,罐里裝的是曬干的豆莢、花椒、硫磺,一遇明火,“噼啪”炸響,濃煙滾滾。
風(fēng)借火勢,直撲馬眼。馬懼煙,前排長嘶人立,把背上的弩手掀下鞍來。
銀灰鬼面怒喝:“散!”
三百騎一分為二,欲從兩翼包抄。
可剛踏進村口小路,馬蹄便陷——原來昨夜,十三娃在張老爹指揮下,掘了半尺深溝,注水?dāng)嚹啵细脖“濉?/p>
板子經(jīng)水一夜泡發(fā),承不住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