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民們也涌進(jìn)了祠堂,擠在門口踮著腳張望,看著陳光慶懷里的嬰兒,眼里滿是敬畏。一個頭發(fā)花白的老人顫巍巍地拄著拐杖走過來,對著嬰兒深深鞠了一躬:“這孩子是福星啊!有他在,咱們小鎮(zhèn)就不怕黃河水了!以后他就是咱們的‘河寶’,得好好護(hù)著!”
“對!叫河寶!”眾人紛紛附和,原本慌亂的氣氛,因?yàn)檫@個孩子的降生,變得溫暖起來。
陳光慶抱著河寶,走到阿禾的遺體旁,輕聲說:“阿禾,你看,你的孩子降生了,叫河寶。黃河水也退了,你和孩子,終于能安心了?!彼焓州p輕摸了摸阿禾的臉頰,雖然早已冰涼,卻仿佛能感受到她傳遞過來的安心。
接下來的幾日,陳光慶和李秀蓮幾乎住在了祠堂里,輪流照顧河寶。十三個娃也天天圍著孩子轉(zhuǎn),胖墩每天都把自己省下的鍋巴掰成碎末,小心翼翼地遞到陳光慶手里,說:“陳叔,這個給小弟弟當(dāng)糧食,我不餓。”杏花則坐在門檻上,拿著彩線繡了個小小的太極香囊,針腳歪歪扭扭,卻繡得格外認(rèn)真,最后掛在河寶的襁褓上,說能保小弟弟平安。
石頭更是每天守在祠堂門口,誰要是腳步重了些,他就皺著眉頭擺手:“輕點(diǎn)!別吵著小弟弟睡覺!”
河寶很乖,很少哭鬧,每次陳光慶用太極的招式哄他時(shí),他都會咯咯地笑。用“云手”輕輕晃他時(shí),他就蹬著胖乎乎的小腳,小手在空中抓來抓去;用“白鶴亮翅”的姿勢把他舉起來時(shí),他就伸手去抓陳光慶下巴上的胡茬,抓得咯咯直笑,引得祠堂里的人都跟著笑出聲。
有一次,陳光慶正教十三個娃練“單鞭”,河寶躺在一旁的搖籃里,竟跟著他們的動作蹬起了腿,小胳膊還學(xué)著“起勢”的樣子舉起來,雖然動作笨拙,卻看得眾人心里一暖。
陳光慶停下動作,走到搖籃邊,輕輕碰了碰河寶的小手,突然覺得,太極的傳承不再只是招式和信物,而是多了一份更特殊的意義——它是生命的延續(xù),是亂世里的希望象征。
阿禾用生命守護(hù)的孩子,不僅圓了她“魂歸故土”的遺愿,更讓太極的精神有了新的寄托。以前練太極,是為了防身、為了保護(hù)身邊的人;可現(xiàn)在看著河寶,陳光慶突然明白,太極更要傳下去的,是那份溫和里的堅(jiān)定,是危難時(shí)不放棄的信念。
黃河水徹底退去的那天,陽光格外好。村民們?yōu)榘⒑膛e行了簡單的葬禮,把她和孩子的胎盤一起埋在小鎮(zhèn)的后山——那里能清楚地看見黃河,阿禾生前說過,她想永遠(yuǎn)看著家鄉(xiāng)的河。
陳光慶抱著河寶站在墳前,輕輕哼著太極的口訣:“起勢調(diào)息,沉肩墜肘……”河寶在他懷里睡得安穩(wěn),小臉上還帶著甜甜的笑意,小手緊緊抓著陳光慶胸前的太極吊墜——那是阿狗留下的平安鎖,陳光慶一直戴在身上,如今成了河寶最喜歡抓的東西。
“阿禾,你放心?!标惞鈶c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鄭重的承諾,“你雖然走了,但河寶是我們所有人的孩子。我會教他學(xué)太極,教他分辨善惡,教他做一個有擔(dān)當(dāng)?shù)娜?,絕對不辜負(fù)你用生命對他的期望?!?/p>
夕陽灑在墳前的青草上,鍍上了一層暖金色,也灑在陳光慶懷里的河寶身上。小家伙似乎被陽光晃醒了,睜開眼睛看了看陳光慶,又看了看遠(yuǎn)處的黃河,突然咧開嘴,露出了沒牙的笑容。
回去的路上,河寶的小手一直抓著太極吊墜,不肯松開。陳光慶低頭看著那只小小的手,突然覺得,這些日子以來的顛沛流離、刀光劍影,所有的艱難險(xiǎn)阻,都是值得的。因?yàn)樵谶@亂世里,他們不僅守護(hù)住了太極的傳承,更守護(hù)住了新的生命,新的希望。
他抬頭望向遠(yuǎn)方,雖然不知道未來還會遇到多少清軍,多少戰(zhàn)亂,但懷里抱著河寶,身后跟著十三個娃和村民們,陳光慶的心里突然有了底氣——只要人還在,希望還在,太極的精神就會一直傳下去,總有一天,能迎來真正的太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