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個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。石頭攥著布包的手更緊了,指節(jié)都泛了白——他家里窮得叮當響,他來參選,若是去洗馬桶,不僅沒了月銀,還得被人笑話;胖少年柱子原本盯著點心的眼神收了回來,咽了口唾沫,臉上露出了慌張——洗馬桶要天天泡在臭水里,他最怕臟了;陳結巴張了張嘴,想說“我能學”,可話到嘴邊,又變成了“我、我怕……”
花癡姑娘也收斂了眼神,看著王蘭亭冷冰冰的臉,眼圈微微發(fā)紅;縮頭烏龜似的少年往旁邊挪了挪,想躲到別人身后,卻被旁邊的麻子臉“野娃”推了一把;麻子臉低著頭,肩膀微微顫抖,他想起前一段在藥鋪當學徒時,因為臉上的麻子被掌柜的罵“晦氣”,若是再去洗馬桶,怕是連一點面子也沒有了。
尷尬的氣氛像一團濕泥,糊在校場的上空,壓得人喘不過氣。有個觀禮的鄉(xiāng)紳忍不住皺了皺眉,用扇子扇了扇,小聲嘀咕:“這氛圍,比茅房還臭?!?/p>
這話雖輕,卻恰好落在離他不遠的胖墩柱子耳朵里。柱子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,他往后退了一步,不小心撞到了陳栓子。陳結巴“啊”了一聲,差點摔倒,手里的木棍掉在地上,發(fā)出“啪”的一聲輕響。
這聲輕響像是打破了僵局,王蘭亭的目光落在陳結巴身上,眉頭皺得更緊了:“怎么?還沒開始學,就怕了?”
陳結巴慌忙撿起木棍,擺著手,結結巴巴地說:“不、不是,我、我不怕洗、洗馬桶,我、我是怕……學不會太極。”
他的話剛說完,旁邊的李瘸子石頭也小聲附和:“我、我腿不好,太極要扎馬步,我、我怕是扎不穩(wěn)……”
“我、我胖,動作慢……”胖少年也跟著開口,聲音低得像蚊子叫。
“我、我總想著看公子……”花癡小姑娘的聲音帶著哭腔。
一時間,十三個人紛紛開口,不是說自己的缺陷,就是說怕學不會太極,好像沒一個人有底氣。實際上,這十三個娃太極基礎還是不錯的,他們之所之這樣做,只是為了藏拙,怕這些人看出了底組。他們可是跟陳光慶學習了好幾年太極,應該都有扎實的基礎。不過他們是不想太早暴露出來。在來之前統(tǒng)一了口徑,事先說好。石頭還專門強調不許提前暴露實力,他也怕生出什么事端,不好收場。
而毫不知情的觀禮臺上的人,看著這一幕,臉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——原本還盼著能有幾個像樣的人,沒想到看到的竟是一群連嘗試都不敢的“慫包”。
王蘭亭站在原地,閉了閉眼,再睜開時,眼神里已經沒了火氣,只剩下一絲無奈。
他知道,王爺挑選這十三個人,肯定有他的道理??裳矍斑@十三個人,連學太極的勇氣都沒有,怎么能擔起護商隊的重任?
他抬手看了看天,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,校場里的溫度漸漸高了起來。他深吸一口氣,沉聲道:“怕也沒用,今日既然來了,就沒有退路。從明日起,每日寅時到校場,由我親自教你們太極。若是三個月后考核不過,誰也別想逃!”
說完,他不再看十三個人,轉身朝著觀禮臺抱了抱拳:“各位,今日選秀就到這里,三個月后考核,歡迎各位再來觀禮。”
觀禮臺上的人紛紛起身,嘴里說著“王總管費心了”,可臉上的失望卻藏不住。眾人陸續(xù)離開,校場里漸漸空曠下來,只剩下十三個少年站在原地,面面相覷。
石頭看了看身邊的人,小聲說:“大家不要慌,我們慢慢顯露出我們學習的基礎就行,不要一下子暴露我們學過太極,以免生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?!?/p>
胖少年柱子摸了摸肚子,嘆了口氣:“可是,可我不想洗馬桶,那味兒太沖了。”
陳結巴攥著木棍,咬了咬牙:“我、我也不想暴露,太早,但我們畢竟學過太極,終究是藏不住的呀?!?/p>
……
十三個人站在空曠的校場里,陽光灑在他們身上,卻沒帶來一絲暖意。遠處傳來王府雜役掃地的聲音,近處只有風吹過旗幟的“嘩啦”聲。
他們看著彼此身上的缺陷,想著洗馬桶的苦,又想著要重新學習別的太極,只覺得前路一片迷茫。好在這場剛開場的選秀,對他們來說,過是另一種歷練罷了。
石頭抬頭看了看王府高聳的圍墻,心里默默祈禱:陳叔,你放心,我一定好好學,絕不會讓大家去洗馬桶的。
胖少年也在心里盤算:等學會了楊式太極,拿到月銀,就一定要去街角的包子鋪買十個肉包子,讓自己一次吃個夠。
陳結巴攥緊了手里的木棍,心里暗暗下定決心:下次一定要把話說清楚,不能再讓人笑話了。
十三個人的心里各有各的想法,可臉上的迷茫卻如出一轍。他們不知道,這場看似艱難的“地獄模式”,其實只是他們人生轉折的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