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王府的廢墟在晨風(fēng)中泛著冷光,燒焦的梁木斜插在瓦礫堆里,像極了戰(zhàn)場上未倒下的旗幟。王蘭亭踩著碎磚走進去,每一步都踩在曾經(jīng)的記憶上——這里是他們第一次合練“云手陣”的地方,是老七笑著教老八卸勁的地方,也是最后眾人被大火沖散、各奔東西的地方。
他停下腳步,站在庭院中央,懷里緊緊揣著三樣?xùn)|西:拼湊不全的拳譜殘頁、老七染血的衣襟,還有那塊刻著“云手”印記的地磚。
指尖撫過地磚上的紋路,老八昨夜自廢武功時的懺悔、師父臨終前“留得青山在”的叮囑,還有老七倒在血泊中寫“云手”心法的模樣,突然一股腦涌進腦海,壓得他胸口發(fā)悶。
“師父,老七,還有徒弟們……”王蘭亭緩緩抬起頭,目光望向灰蒙蒙的天空,聲音不大,卻字字鏗鏘,像釘子一樣扎進寂靜的廢墟,“我王蘭亭今天在這里,對天立誓!”
周圍的斷壁仿佛成了天然的見證者,風(fēng)穿過殘破的窗欞,發(fā)出嗚嗚的聲響,像是在回應(yīng)他的誓言。王蘭亭舉起右手,掌心對著天空,指節(jié)因用力而泛白:“我定要把十三太保的魂,刻進太極的每一招每一式里!”
他低頭看了看懷里的拳譜,殘頁上還留著老十彈過的琴灰,留著李柱子蹭上的肉干碎屑,這些細(xì)碎的痕跡,都是他們曾經(jīng)鮮活的證明。“我要讓世人記住,我們練拳時不是只有苦——記得柱子練‘蹬腳’崩飛腰帶,掛在樹杈上半天夠不著的傻樣;記得石頭哥拄著拐杖教老十二轉(zhuǎn)勁,自己卻摔進泥坑的憨樣;記得老八偷懶被老七揪耳朵,嗷嗷叫著求饒的慫樣……”
說到這里,他的聲音突然哽咽,眼淚毫無預(yù)兆地砸在衣襟上,暈開一小片濕痕。“更要讓世人記住,我們在生死間流的淚有多燙——老七為護倩倩,胸口被子彈打穿時,還攥著‘云手’的發(fā)力口訣;老十抱著老七的尸體唱歌,唱到嗓子出血,逼得聯(lián)軍?;鹑昼姡晃覀兌阍诿艿览?,分吃最后一塊肉干,說就算死,也要死在一塊的約定……”
風(fēng)漸漸大了,卷起地上的碎紙,那是之前從拳譜上散落的殘頁。王蘭亭伸手接住一張,上面剛好是“云手”轉(zhuǎn)勁的圖解,線條還帶著師父當(dāng)年畫時的力道。
他握緊拳頭,將殘頁按在胸口,聲音重新變得堅定:“從今往后,我走的每一步路,都不是為了自己!我要找齊失散的徒弟,重編完整的拳譜,讓太極帶著十三太保的名字活下去!”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廢墟里的每一處——曾經(jīng)練拳的青石板、老十彈琴的臺階、師父喝酒的石桌,這些地方都藏著他們的故事。
“我要讓后來人練太極時,知道這門功夫里,不僅有‘以柔克剛’的技法,還有一群人在亂世里,用命護著傳承、護著彼此的情誼!我要讓十三太保的名字,跟著太極一起,永遠(yuǎn)留在這世上!”
誓言落下的瞬間,一縷陽光突然沖破云層,灑在王蘭亭身上,為他鍍上一層金邊。
他低頭撿起腳邊一塊完整的瓦片,將懷里的地磚放在瓦片上,又把拳譜殘頁和老七的衣襟擺在旁邊,像是在給徒弟們“看”他的決心。
“等著我,徒弟們?!蓖跆m亭輕聲說,語氣里滿是鄭重,“我一定會完成我的誓言,讓太極發(fā)揚光大,讓所有人知道,曾經(jīng)有十三個人用熱血和歡笑,把自己活成了太極的魂?!?/p>
說完,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懷里的東西,轉(zhuǎn)身走出廢墟。腳步不再像之前那樣沉重,每一步都帶著堅定的力量。
從這一刻起,他不再只是十三太保的師傅,而是太極傳承的守護者,是所有逝去和失散徒弟的“代言人”。從此,他要給十三人“留名”,給太極“立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