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半部《紀(jì)效新書》烤出太極紋,一把銹鐵劍劈開生死路
火是后半夜燒起來的。
先是“嗶剝”一聲,像誰打了個響指,接著“轟”地一下,鏢局后院的柴房就成了噴火的老灶。風(fēng)從西北來,卷著火星子往正院跑,火舌舔上房檐,一排排青瓦噼里啪啦往下掉,像下了一場滾燙的餃子。
陳光慶正做夢呢,夢里他抱著那桿晾衣桿在黃河里劃船,懷里奶娃突然變成一條金龍,張嘴就沖他吼:“老子餓啦!”嚇得他一個激靈坐起來,鼻子里全是焦糊味。
“走水了!”值夜的阿狗嗓子都劈了,銅鑼敲得跟催命似的,“闖軍殺進(jìn)來啦!”
一句話,炸翻了整個鏢局。
陳光慶趕緊用裹著熟睡的奶娃,背在身后沖出屋外,鞋底踩到一塊燒紅的瓦片,“滋啦”一聲,腳底板差點變成鐵板燒。他顧不上疼,揪住阿狗領(lǐng)子:“人呢?書呢?”
阿狗臉被煙薰得跟灶王爺似的,手指西廂:“藏書閣!火舌頭已經(jīng)卷到門口了!”
藏書閣里藏著鏢局的命根子——半部《紀(jì)效新書》,戚爺爺親手批注的;外加一本《黃庭經(jīng)》,老道長送的,封皮都翻毛了。兩本加一塊,就是陳家鏢局壓箱底的“太極總綱”。
老鏢頭生前放話:“書在人在,書亡人亡,誰丟誰去黃河喂王八?!?/p>
陳光慶罵了句“龜兒子”,把長衫往腰里一掖,一頭扎進(jìn)火海。
火場里跟蒸籠似的,每吸一口氣,肺管子都像被鐵刷子刮。他貓著腰,用袖子捂著鼻子,摸到藏書閣門口。
門框已經(jīng)著了,火苗子順著對聯(lián)往上爬,上聯(lián)“生意興隆通四?!?,下聯(lián)“財源茂盛達(dá)三江”,橫批“鏢行天下”——現(xiàn)在好了,直接燒成“鏢行天上”。
他一腳踹開門,熱浪“嗡”地?fù)溥^來,差點把他掀個跟頭。屋里書架東倒西歪,書頁被火風(fēng)卷得滿天亂飛,像一群白蝴蝶集體跳火坑。
陳光慶眼尖,一眼瞅見最里層那兩本被藍(lán)布包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的“祖宗”,他撲過去,剛伸手,屋頂“咔嚓”一聲,一根燒斷的橫梁當(dāng)頭砸下。
“我命休矣!”他下意識舉起胳膊擋,卻聽“當(dāng)”的一聲脆響,橫梁被什么東西彈開了。
定睛一看,手里多了把劍——銹跡斑斑,劍刃豁口多得像鋸齒,劍柄卻溫潤如玉,刻著兩個篆字:太極。
“祖宗顯靈?”陳光慶來不及細(xì)想,把兩本書往懷里一揣,抄起劍就往外沖。剛到門口,迎面撞見三個闖軍,頭戴氈帽,腰里別著斧頭,活像土匪版魯班。
領(lǐng)頭那個張嘴就罵:“把書留下,爺爺饒你不死!”
陳光慶樂了:“書是命,命是書,你爺爺我今天教你認(rèn)字——‘死’字怎么寫!”
他手腕一抖,銹劍劃出一道弧,看著鈍,其實帶風(fēng)。
領(lǐng)頭那廝斧頭剛舉起來,劍尖已經(jīng)點在他腕子上,“當(dāng)啷”一聲,斧頭落地,燙得直冒青煙。
剩下倆嘍啰一左一右夾擊。陳光慶左腳踩太極步,右腳畫半圓,身子一擰,像條滑不溜手的泥鰍。左邊那位一刀砍空,收勢不住,直接撲進(jìn)火堆里,屁股瞬間著了火,跳著“燙屁股舞”往外沖;右邊那位更慘,被陳光慶反手一劍拍在背上,劍身雖銹,勁道十足,啪一聲脆響,那廝原地轉(zhuǎn)了三圈,暈頭轉(zhuǎn)向地撞在柱子上,額頭鼓起一個比拳頭還大的包,當(dāng)場表演“眼冒金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