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武場的梧桐葉被風卷著打轉,十三個人剛結束晨練,正散在場子角落歇腳。
老八周大郎靠著柱子,眼皮耷拉著,卻沒像往常那樣犯困——他懷里揣著張皺巴巴的紙,指尖反復摩挲著邊緣,紙上是他昨晚就著油燈寫的字,歪歪扭扭,卻改了不下五遍。
“懶娃,你揣著啥呢?”
老二李柱子湊過來,手里還攥著半塊啃剩的窩頭,“藏得這么緊,是偷藏的點心?”
周大郎趕緊把紙往懷里塞了塞,翻了個白眼:“要你管,又不是吃的?!?/p>
他瞥了眼不遠處的老十吳倩倩,心跳突然快了半拍——吳倩倩正站在楊露禪身邊,仰著頭說話,陽光落在她發(fā)梢,晃得人眼暈。
這幾日練皮筋太極,吳倩倩的身段總被楊露禪夸,她便總愛往楊露禪跟前湊。
這會兒,楊露禪靠在樹下擦他那銅質酒葫蘆,葫蘆上刻著“醉里挑燈看劍”的字,被摩挲得發(fā)亮。吳倩倩手里攥著塊干凈的布,小聲說:“楊師父,我?guī)湍涟??這葫蘆您帶了這么久,可得好好護著?!?/p>
楊露禪頭也沒抬,把葫蘆遞過去,聲音淡淡的:“不用,你自己歇著吧,下午還要練動作?!彼劾镏挥心侵痪坪J,擦得格外仔細,連葫蘆口的縫隙都沒放過,壓根沒注意到吳倩倩臉上掠過的失落。
周大郎看得心里發(fā)堵,拽了拽旁邊的老九周小文:“你幫我把這個……給吳倩倩唄?”他把懷里的紙?zhí)土顺鰜?,遞過去時手都在抖。
周小文接過來一看,紙上寫著“吳倩倩,我覺得你練拳時最好看”,字歪得像爬,還漏了個“看”字。
“你這字……”老九“書娃”周小文憋笑憋得臉通紅,“她能看懂嗎?”
“少廢話,趕緊去!”周大郎推了他一把,自己則縮到柱子后,只敢露出半只眼睛盯著。
小文拿著紙,溜溜達達走到吳倩倩身邊,遞過去:“倩倩,周大郎給你的?!?/p>
吳倩倩正盯著楊露禪的酒葫蘆發(fā)呆,接過來一看,眉頭瞬間皺起。
她掃了眼紙上的字,又抬頭看向柱子后的周大郎,嘴角撇了撇,把紙揉成一團,隨手扔在了地上:“什么玩意兒,字寫得比狗爬還難看。”
這話不大不小,正好傳到大郎耳朵里。他臉瞬間漲得通紅,像被人扇了一巴掌,趕緊縮回柱子后,連頭都不敢抬了。
小文也尷尬地撓了撓頭,溜回周大郎身邊:“要不……我再幫你說說?”
“別說了!”周大郎悶聲悶氣的,聲音里帶著點委屈,“她不喜歡就算了?!?/p>
這邊的動靜,老四張杏花看在眼里。她本來正對著積水理辮子,見吳倩倩把周大郎的紙扔了,忍不住跟身邊的老十一小桃小聲說:“倩倩也太過分了,就算不喜歡,也不該把人家的東西扔了啊?!?/p>
小桃撓了撓頭,沒說話——她的性子好,也不想摻和這些事。
可杏花的目光卻沒停在倩倩身上,反而悄悄往楊露禪那邊瞟了一眼:楊露禪剛擦完酒葫蘆,正仰頭喝了一口,陽光灑在他臉上,側臉的線條格外分明。杏花的臉瞬間紅了,趕緊低下頭,假裝整理裙擺。
老十二孫小毛拽著石頭的衣角,也小聲問:“石頭哥,周大郎為啥要給吳倩倩遞紙???吳倩倩為啥扔了?”
石頭看了眼柱子后的大郎,又看了眼還在跟楊露禪說話的倩倩,輕輕嘆了口氣:“小孩子別問這么多,好好歇著,下午還要練拳?!彼睦锴宄?,周大郎這是對吳倩倩有意思,可吳倩倩的心思,全在楊露禪身上呢。
沒過多久,王蘭亭拿著算盤走了過來,楊露禪也收起酒葫蘆,站直了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