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出王府的小巷還殘留著晨霧,十三個人剛喘勻氣,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,像悶雷滾過天際。
石頭猛地停下腳步,扶著拐杖的手瞬間攥緊——這聲音他只在李忠的描述里聽過,是洋人的火炮聲。
“不好!是聯(lián)軍的先頭部隊!”楊露禪不知何時從巷口走來,手里的酒葫蘆早已不見,臉上的醉意被凝重取代。
他指著城東的方向,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,只見天邊升起一股黑煙,緊接著,第二聲、第三聲炮響接連傳來,地面都跟著微微震顫。
“快跑!往城西躲!”阿武拉起李柱子的胳膊就要跑,卻被石頭攔住。
“等等!”石頭的目光鎖定在遠處城墻的方向,瞳孔驟縮——一枚黑黝黝的炮彈正拖著煙尾,朝他們這邊飛來,速度快得讓人窒息。眾人瞬間僵在原地,李柱子下意識地抱頭蹲下身,其他小廝也嚇得臉色慘白。
就在炮彈即將逼近的剎那,楊露禪突然大喝一聲:“擺‘云手’!卸勁!”
話音未落,石頭率先反應過來。他左腿微屈穩(wěn)住重心,雙臂抬起,左手在前、右手在后,擺出“云手”的起手式。
雖然他清楚,以他們目前的功力,根本不可能接住威力巨大的炮彈,但身體的本能讓他做出了最熟悉的防御姿態(tài)——太極講究“遇強則卸”,哪怕只是姿態(tài),也藏著不怯不退的底氣。
阿武和吳倩倩也迅速跟上,雙臂交替劃弧,動作雖快卻不失太極的韻律。李柱子愣了一下,也連忙站起身,笨拙地模仿著“云手”的動作,圓滾滾的身子在晨霧中竟也透出幾分認真。
十三個人的身影在小巷里排成松散的陣型,每個人都繃著神經(jīng),手臂劃出的弧線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殘影。
炮彈呼嘯著掠過頭頂,帶著灼熱的氣流,擦著石頭的拐杖飛過,“轟隆”一聲砸在不遠處的空地上。
泥土和碎石飛濺而起,掀起的氣浪把眾人掀得踉蹌后退。李柱子沒站穩(wěn),一屁股坐在地上,看著炸開的彈坑,臉色還是白的,卻忍不住嘟囔:“好、好險……剛才差點就成肉餅了!”
沒人笑他。阿武扶著墻,大口喘著氣,手臂還保持著“云手”的收尾姿勢;吳倩倩的琴滑落在地,弦斷了一根,他卻顧不上撿,只是盯著彈坑出神。剛才那一瞬間,他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姿態(tài),不是魯莽,是刻在骨子里的太極精神——哪怕面對無法抗衡的力量,也絕不低頭逃竄。
“沒事吧?”石頭拄著拐杖,逐一檢查眾人的情況??吹嚼钪又皇遣淦屏似?,老十的手臂被碎石劃傷了一道小口子,其他人都安然無恙,才松了口氣。
楊露禪走到彈坑邊,撿起一塊帶著焦痕的碎石,眉頭皺得更緊:“聯(lián)軍的火炮比我想象中更厲害,城墻撐不了多久。我們必須盡快趕到皇宮,讓皇上派兵布防,再晚就來不及了?!?/p>
“可我們現(xiàn)在連皇宮的門都進不去,怎么見皇上?”一個小廝小聲問道,語氣里滿是擔憂。
石頭看向眾人,目光落在每個人還未完全放松的手臂上——剛才擺出“云手”時,大家的姿態(tài)雖有生澀,卻都透著股不服輸?shù)膭拧?/p>
他握緊拐杖,聲音堅定:“進不去也要進!我們有密道,有王爺?shù)纳饷饬睿€有太極的功夫。就算面對火炮,我們也敢站在這里,難道還怕進不了皇宮?”
李柱子從地上爬起來,拍了拍身上的灰塵,用力點頭:“石頭哥說得對!大不了我們再用‘蹬腳’踹開皇宮的門,怕什么!”
這話逗得眾人笑了起來,剛才的緊張感消散了不少。阿武撿起吳倩倩的琴,遞給他:“先別管琴了,我們趕緊走,說不定還能趕上阻止王爺?shù)娜死飸夂??!?/p>
吳倩倩接過琴,小心地抱在懷里,點了點頭。眾人重新整理好行裝,朝著密道的方向走去。
晨霧漸漸散去,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,照在他們的身上。剛才那枚擦肩而過的炮彈,不僅沒打垮他們的士氣,反而讓他們更清楚地知道——接下來的路,哪怕布滿炮火,他們也要憑著太極的勇氣和從容,一步步走下去。
遠處的炮聲還在繼續(xù),城墻的方向又升起一股黑煙。十三個人的身影在街道上漸漸遠去,步伐雖不整齊,卻異常堅定。
他們或許還不是能接住炮彈的高手,但危機關頭擺出的“云手”姿態(tài),早已勝過千言萬語,帥得讓人難忘——那是屬于小人物的英雄氣,是太極賦予他們的底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