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林奧運村的場館里,寂靜像被凍住的鋼鐵,沉得人胸口發(fā)悶。
北看臺角落的狙擊手,正跪在欄桿后,雙手死死攥著槍身,額頭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,砸在黑色的槍托上,瞬間蒸發(fā)成一道白氣。剛才卡殼的槍栓,被他用匕首撬開縫隙,又用袖口裹著槍管使勁一拉,終于在一聲“咔嗒”的脆響里,恢復了正常。
“修好了!”狙擊手猛地松了口氣,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慌亂,立刻重新架起槍,黑色的槍管再次對準臺上,瞄準鏡的十字線,這次沒再鎖傅振嵩的后心,而是精準地落在了他的眉心——這是副官剛在對講機里吼的命令:“別再出幺蛾子,直接打要害,確保一擊斃命!”
貴賓席上的希特勒,一直死死盯著看臺角落,手指在扶手上來回摩挲,指節(jié)早就泛了白。
聽到那聲“咔嗒”,他原本緊繃的嘴角,終于勾起一抹陰狠的笑,湊到副官耳邊,聲音冷得像冰:“這次再搞砸,你就跟那兩個廢物一起去軍法處。”副官連忙點頭哈腰,眼神死死盯著傅振嵩,像盯著一塊即將被擊碎的石頭。
臺下的觀眾,沒人敢出聲,連呼吸都放得極輕。
剛才槍栓卡殼的虛驚,讓他們都明白,納粹是真的要下死手了。有人悄悄往后縮了縮,卻又舍不得移開眼睛,只能攥緊拳頭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;扛著相機的記者們,鏡頭一會兒對準看臺角落的狙擊手,一會兒對準臺上的傅振嵩,指尖懸在快門上,卻沒敢按——他們怕快門聲驚擾了狙擊手,更怕下一秒,鏡頭里會出現血腥的畫面。
艾瑪站在傅振嵩身側,握著話筒的手,已經被汗水浸得發(fā)滑。
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北看臺,剛才狙擊手修槍的每一個動作,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,心里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,“砰砰”跳得快要沖出胸口。
她想再喊一句,想再用“嘴炮”拖延點時間,可話到嘴邊,卻又咽了回去——她知道,這次希特勒不會再給她機會,再開口,說不定連自己都會被當成目標。
她只能悄悄往傅振嵩身邊靠得更近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,急促地說:“傅先生,他們……他們又瞄準您了,在北看臺!”
傅振嵩沒回頭,甚至連眼神都沒動一下。
他依舊保持著“太極抱球”的姿勢,掌心貼著竹竿,指腹輕輕感受著竹節(jié)的紋理,腰腹間的內力,早已蓄得滿滿當當。剛才艾瑪的提醒,他聽得真切,北看臺傳來的槍栓聲,他也聽得清楚,可他臉上依舊沒半分慌亂,只是悄悄調整了一下手腕的角度,竹竿頂端的藍布褲衩,隨著他的動作輕輕轉了個方向,布角正對著北看臺的方向。
“別怕?!备嫡襻缘穆曇艉茌p,卻像一顆定海神針,瞬間讓艾瑪亂跳的心,穩(wěn)了大半。
就在這時,北看臺角落突然傳來一聲“砰”的巨響!
槍聲震得場館的玻璃都微微顫動,子彈劃破空氣的尖嘯聲,像一把鋒利的刀,瞬間割碎了場館的寂靜。
所有人的身體,都下意識地往回縮了縮,有膽小的觀眾甚至直接閉上了眼睛,嘴里發(fā)出一聲短促的尖叫——他們都以為,下一秒就能看到傅振嵩倒在血泊里。
艾瑪更是瞳孔驟縮,身體猛地往前撲,想擋在傅振嵩身前,可她剛邁出一步,就被傅振嵩輕輕按住了肩膀。
她抬頭一看,只見傅振嵩的眼神依舊專注,手腕輕輕一旋,手中的竹竿像有了生命似的,順著子彈飛來的方向,猛地揮了出去!
竹竿揮動時帶起的風,掃過臉頰都帶著勁,卻沒半分蠻力,更像是一道無形的漩渦,精準地迎向那顆呼嘯而來的子彈。
沒人看清傅振嵩的動作有多快,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殘影,緊接著,就聽到“嗒”的一聲輕響——不是子彈入肉的悶響,也不是子彈砸在水泥地上的脆響,而是子彈鉆進布料的聲音。
場館里瞬間安靜下來,剛才尖叫的觀眾,慢慢睜開眼睛,疑惑地往臺上看;握著相機的記者們,也忘了按快門,只是舉著鏡頭,呆呆地盯著傅振嵩和他手中的竹竿;貴賓席上的希特勒,原本勾起的嘴角,瞬間僵住,眼神里滿是錯愕,猛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,死死盯著臺上,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怎……怎么回事?沒中?”副官也傻了,揉了揉眼睛,再看臺上時,傅振嵩依舊站在原地,手里還握著那根竹竿,連姿勢都沒怎么變,只是剛才揮出去的手臂,正慢慢收回來,竹竿頂端的藍布褲衩,被剛才的氣流吹得有些歪斜,卻依舊牢牢掛在竹竿上。
北看臺的狙擊手,也愣了。
他盯著瞄準鏡,看著里面傅振嵩完好無損的身影,心里滿是疑惑:“不可能!我明明瞄準眉心了,怎么會沒中?難道是子彈打偏了?”他的同伴也趕緊湊過來,盯著瞄準鏡看了半天,卻什么異常都沒發(fā)現,只能喃喃自語:“邪門了,真是邪門了……”
就在這時,臺下突然有人大喊一聲:“看那邊!靶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