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后的磨坊里,泥水渾濁,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土腥味。周大郎癱坐在地上,眼神空洞地盯著王蘭亭離去的方向,耳邊還回蕩著“庚子云手救天下”的話語,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,又悶又痛。
就在這時,一陣風吹過,從王蘭亭之前掉落的包裹里,飄出一片染血的布料——那是老七趙鐵蛋的血衣,上面還殘留著用鮮血寫就的“云手”心法口訣,血漬雖被雨水沖淡,卻依舊清晰可辨。
血衣緩緩落在周大郎面前,像是老七的目光,無聲地注視著他。
周大郎的身體猛地一震,視線落在血衣上,過往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涌來:練拳時,老七總是笑著把偷懶的他拉起來,耐心教他“云手”的轉(zhuǎn)勁;逃亡時,老七把僅有的干糧分給他,說“咱們是兄弟,要一起活下去”;還有老七為了保護老十,倒在血泊中的模樣……那些曾經(jīng)被他忽略的溫暖,此刻都化作針,狠狠扎在他的心上。
“老七……”周大郎顫抖著伸出手,指尖輕輕觸碰血衣,仿佛還能感受到上面殘留的溫度。他想起自己為了暗戀的執(zhí)念,為了虛無的力量,背叛了同伴,泄露了行蹤,甚至間接導致了老七的犧牲。而他一直想要得到的“認可”,老七和大家其實早就給過他——只是他被嫉妒和貪婪蒙蔽了雙眼,從未珍惜。
“我錯了……我真的錯了……”周大郎突然抱著血衣,跪倒在泥濘中,失聲痛哭??蘼曀盒牧逊危錆M了悔恨和絕望,在空曠的磨坊里回蕩。
他終于明白,自己執(zhí)著的一切有多荒唐,為了可笑的私欲,他失去了最珍貴的兄弟,背叛了師父的遺命,也迷失了自己。
王蘭亭站在磨坊門口,聽到里面的哭聲,停下了腳步。他回頭望去,只見周大郎跪在地上,抱著老七的血衣,哭得像個孩子。
就在這時,周大郎突然停止了哭泣。他緩緩站起身,眼神里沒了之前的瘋狂和不甘,只剩下深深的悔悟。
他看著自己的雙手——這雙手曾經(jīng)練過太極,也曾經(jīng)為了搶奪拳譜,傷害過同伴。他深吸一口氣,猛地抬起右手,朝著自己的左臂狠狠劈下!
“咔嚓”一聲脆響,伴隨著周大郎壓抑的痛哼,他的左臂應(yīng)聲垂下——他竟當著王蘭亭的面,自廢了武功!
“老八!你干什么!”王蘭亭驚呼著沖過去,想要阻止,卻已經(jīng)晚了。
周大郎忍著劇痛,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:“對不起,我不配練太極,也不配做你們的徒弟……這是我應(yīng)得的懲罰。”
他從懷里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,遞給王蘭亭,“這是我之前偷偷藏起來的另一頁拳譜殘頁,上面有‘云手’的發(fā)力要訣,現(xiàn)在還給你?!?/p>
王蘭亭接過殘頁,看著周大郎垂落的左臂,心里五味雜陳。他知道,周大郎的悔悟來得太遲,卻又無比真切。
“蘭亭叔,”周大郎的聲音帶著疼痛,卻異常堅定,“我知道我做的事,無法彌補……但我懇請你,一定要完成師父的遺命,帶著大家傳承太極,守護天下百姓。別讓老七白白犧牲,也別讓太極的名聲,毀在我手里?!?/p>
說完,他朝著王蘭亭深深鞠了一躬,然后轉(zhuǎn)身,拖著受傷的左臂,一步步走出磨坊。他的背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孤寂,卻又帶著一種解脫的坦然——他放棄了執(zhí)念,也為自己的錯誤,付出了沉重的代價。
王蘭亭站在原地,手里握著拳譜殘頁和老七的血衣,看著周大郎遠去的背影,眼眶通紅。
這場遲來的悔悟,沒能挽回老七的生命,也無法彌補曾經(jīng)的裂痕,卻為周大郎的角色,畫上了一個沉重而悲壯的句號。
晨光漸漸灑滿磨坊,驅(qū)散了雨后的陰霾。
王蘭亭握緊手中的拳譜殘頁,心里更加堅定——他不僅要完成師父的遺命,傳承太極,還要帶著老七的期望,帶著周大郎的悔悟,守護好這天下蒼生,不讓所有的犧牲,都白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