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往前走兩步,冷風撲面而來,立時化成了薄薄的水汽,在臉上勻覆一層。
自下午便開始飄的雪到現(xiàn)在也沒有停下的趨勢,被庭院零星的燈柱一照,在深黑的夜幕里裹上一層暖光,像是墜落的星星。
地上的雪已經(jīng)積了一層,踩上去咯吱作響。
幾道腳步重疊響在暗夜,于是似乎也成了一種協(xié)奏。
踏進了北園,許革音先一步拉住他的小臂,力道也是輕輕的,像此刻拂衣而下的細雪。
“除夕快樂。
”她說。
祝秉青今夜分明是一如往常的淡然莊正,卻莫名叫人覺得興致不大高。
此刻也只是點點頭,回了句一樣的。
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,卻也是個相當重要的節(jié)日。
只是他此刻又這樣冷淡,許革音拿不準他今夜的打算,便委婉道:“今日宴上的酒只是尋常的清酒,應(yīng)天府新歲不喝柏葉酒么?”頓了頓,又道:“若你想嘗嘗,露白齋里備了的。
”已經(jīng)是明晃晃的邀約了。
祝秉青平日里雖瞧著淡漠,但細數(shù)起來其實沒有拒絕過她幾次。
這次也沒有叫她失望。
只是當酒灑到她的襟口的時候,她才真正意識到此前并非是她的錯覺——他當真心情不大好。
于是像是起了什么折磨人的心思,刻意要將她灌醉一樣,一杯接著一杯往她唇邊送。
后面更是變本加厲。
手指一松,小小的酒杯掉落在枕邊,洇出一圈深痕。
許革音才低頭看了一眼,下巴又被人捏起來,細長的壺嘴已經(jīng)貼到唇上。
她咬住細細的壺嘴,祝秉青戴著扳指的那根拇指按在她的喉嚨上,只帶輕微的力道就已經(jīng)很明顯,余下的手指攏托住后脖頸,是一點也不肯她退縮。
“咽下去。
”拇指摩挲,感受著指腹下面的滾動,像是仔細的檢查,很有些嚴苛。
但也知道再給一顆甜棗,“慢點,別嗆著。
”許革音不太喝酒,從前年紀小,父兄在家里只在除夕新年的時候肯她沾個唇——椒花獻頌,柏酒浮春,也只是沾沾喜氣罷了。
此刻卻像是受了蠱惑,總覺得他淡淡瞥下來的視線里有些不為人知的幽郁,莫名承擔起撫慰他的心情的責任,即使自知酒量不深,還是很乖順地一口一口往下吞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