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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黑巖小說>大明阿米婭鏡片和蔡司鏡片對比 > 第138章 人性像太極圖(第1頁)

            第138章 人性像太極圖(第1頁)

            刑場設(shè)在應(yīng)天府衙門前的空地上,青石板地面被昨夜的雨水浸得發(fā)亮,倒映著灰蒙蒙的天。辰時剛過,四下已圍滿了百姓,黑壓壓的人頭攢動,嗡嗡的議論聲像潮水般起伏。朱允熥站在人群后,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——他本不想來,卻被老王頭硬拉著擠到前排,老頭嘴里念叨著“得讓這些當(dāng)官的看看,百姓的眼睛亮著呢”。

            忽然有人高喊“來了”,人群瞬間安靜,所有目光齊刷刷投向街角。一隊錦衣衛(wèi)押著一串囚車過來,鐵鏈拖地的“嘩啦”聲刺破晨霧,最前面那輛囚車?yán)?,郭恒穿著囚服,頭發(fā)散亂地貼在汗津津的臉上,曾經(jīng)油光水滑的肚皮癟了下去,眼神渙散得像灘爛泥。

            “呸!就是這狗官!”前排一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猛地啐了一口,“去年我家繳的糧,被他克扣了三成,老娘差點餓死!”

            “還有我兒子!考了功名被他壓著不批,說要拿五十兩銀子才肯遞上去!”一個老婦人抹著眼淚,手里還攥著皺巴巴的訴狀。

            囚車停在刑場中央,錦衣衛(wèi)掀開木籠,將郭恒拖了下來。他腿一軟摔在地上,掙扎著想爬,卻被一腳踩住后背,臉狠狠磕在石板上,濺起的泥水糊了滿臉。監(jiān)斬官展開卷宗,尖聲念起罪狀:“原戶部侍郎郭恒,勾結(jié)各司官員,侵吞浙西秋糧一百九十萬石,私分官銀七百萬兩,強占民田三千畝……罪大惡極,今依大明律,凌遲處死!”

            “好!”百姓里爆發(fā)出震天的叫好聲,石塊、爛菜葉雨點般砸向郭恒,他蜷縮著身子,發(fā)出嗚咽的求饒聲,卻沒人理會。

            朱允熥看得手心冒汗,忽然聽見身旁的老王頭冷笑:“這才剛開始呢,他那些同黨,一個都跑不了?!?/p>

            果然,監(jiān)斬官話音剛落,又有幾輛囚車駛來,里面全是與郭恒勾結(jié)的官員,有戶部的主事,有應(yīng)天府的通判,甚至還有兩個穿著教諭官服的老者。百姓的怒火更盛了,罵聲此起彼伏——

            “張通判!你還記得去年強拆我家鋪子嗎?”

            “李教諭!你收了我家的禮,卻讓我兒子落榜,良心被狗吃了!”

            “這群蛀蟲!就該千刀萬剮!”

            劊子手提著明晃晃的刀走上前,寒光閃過,第一顆人頭落地。人群里爆發(fā)出更大的歡呼,有人舉著拳頭高喊“陛下圣明”,有人跪在地上磕頭,哭著說“終于能活下去了”。朱允熥看見一個瞎眼的老婆婆被人攙扶著,顫抖著摸向斷頭臺的方向,嘴里念叨著“我兒的冤屈終于能伸了”。

            血腥味漸漸彌漫開來,混著雨后的泥土氣,形成一種怪異的味道。朱允熥胃里一陣翻涌,剛想轉(zhuǎn)身,卻被老王頭按住肩膀:“小郎君,別怕。你以為這是殘忍?當(dāng)年他們貪走賑災(zāi)糧時,那些餓死的百姓,連個全尸都沒有!”

            他順著老王頭的目光看去,見幾個錦衣衛(wèi)正往郭恒的皮里塞草,做成了稻草人。那稻草人被插在竹竿上,扛著游街示眾,百姓跟在后面,有的用石頭砸,有的用針扎,嘴里罵著“貪官去死”。陽光慢慢爬上來,照在那具稻草人上,油光锃亮的皮膚在光線下泛著詭異的紅,像極了他曾在畫里見過的“剝皮實草”圖。

            “你看,”老王頭忽然嘆了口氣,“百姓要的從來不多,就是一口飽飯,一句公道??蛇@些官啊,連這點念想都要搶……”

            游街的隊伍漸漸走遠(yuǎn),刑場上的血跡被黃土掩蓋,可空氣中的血腥味卻揮之不去。朱允熥望著人群散去的方向,忽然想起皇爺爺常說的“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”。他以前總不懂,此刻卻像被什么東西狠狠砸中——原來百姓的歡呼里,藏著多少血淚;這刑場的血腥里,又浸著多少絕望后的暢快。

            回到便民樓時,徐文茂正在算賬,見他臉色發(fā)白,遞來一杯熱茶:“殿下,您去看了?”

            朱允熥點點頭,捧著茶杯暖手,指尖還在發(fā)顫。

            “殿下”徐文茂嘆口氣,“當(dāng)年我剛到應(yīng)天,也見過一次。那時候才明白,陛下為什么對貪官這么狠……不是不愛惜臣子,是太怕百姓心寒啊?!?/p>

            窗外,陽光正好,街上的叫賣聲漸漸恢復(fù)了熱鬧,仿佛剛才的血腥從未存在過??芍煸薀字溃行〇|西不一樣了——他看著賬本上“便民樓”三個字,忽然覺得,自己守著這方寸小店,讓百姓花最少的錢買最實在的東西,或許也是一種力量。

            至少,能讓那些剛從刑場回來的百姓,進店喝碗熱湯時,眼里能多一分安穩(wěn)。

            朱允熥望著窗外熙攘的人群,開口道:“老徐,你說這世上的事,真能分得清黑與白嗎?”

            徐文茂抬眼,鏡片后的目光帶著幾分詫異。

            “就說郭桓他們,貪贓枉法,該殺,這是黑?!敝煸薀邹D(zhuǎn)過身,手里捏著半塊沒吃完的薄荷糖,糖紙在指尖輕輕打著轉(zhuǎn),“可那些跟著被牽連的小吏,有的人不過是收了兩匹布,為的是給生病的老娘做件棉衣,這也是黑嗎?”

            他緩緩地走到墻邊,目光落在那幅徐文茂臨摹的太極圖上。這幅圖以黑白兩色為主調(diào),相互交織纏繞,宛如兩條靈動的魚兒在水中嬉戲,又似宇宙間陰陽兩極的完美交融,渾然天成,毫無違和之感。

            朱允熥凝視著這幅圖,心中涌起一股感慨。他伸出手指,指著圖上那兩個魚眼,輕聲說道:“你看這太極,黑中有個白點兒,白中又藏著個黑點兒。這看似簡單的一點,卻蘊含著無盡的哲理。說是黑,卻偏偏有白在里頭;說是白,卻又有黑躲藏其中。這就如同那些百姓一般,昨日在刑場之上,他們?yōu)樨澒俚姆ǘ泻茫唤袢諈s來到店里,購買著生活必需的鹽巴。他們嘴里罵著貪官污吏,轉(zhuǎn)頭卻又盼望著自家的孩子將來能夠為官一方——您說,他們的心中,到底是恨官,還是想當(dāng)官呢?”

            徐文茂放下算盤,沉默了片刻:“小殿下是說……人性本就復(fù)雜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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