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標得知此事后,匆匆回到東宮。一進殿門,就看到朱允熥正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,常氏在一旁滿臉擔(dān)憂。
朱標面色凝重,走到朱允熥面前,緩緩坐下,目光溫和卻又帶著幾分嚴肅:“熥兒,今日在大本堂究竟是怎么回事?你可知你那番話,惹得夫子如此生氣,連皇爺爺都驚動了?!?/p>
朱允熥抬起頭,迎著朱標的目光,理直氣壯地說道:“父親,孩兒所言并非無端亂說。您看,《史記·孔子世家》記載‘孔子長九尺六寸,人皆謂之‘長人’而異之’,這說明孔子身高驚人吶。還有《呂氏春秋》也記載其有‘力舉國門之關(guān)之力’,可見孔子絕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。孫兒覺得,宋濂夫子一直將孔子描繪得那般文縐縐,好像只會講些大道理,這并不全面啊?!?/p>
朱標微微一怔,沒想到朱允熥對典籍竟有這樣的見解。他神色未變,依舊嚴肅地說道:“熥兒,你能引經(jīng)據(jù)典,這值得夸贊。但你需明白,圣人之道,重在其思想、教誨,而非糾結(jié)于其外在的體魄??鬃铀珜?dǎo)的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,才是其學(xué)說的核心,是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的根本?!?/p>
朱允熥一挺胸膛,滿臉得意道:“爹,這些我早就會啦!孔夫子的《論語》,我都能倒背如流呢!隨便您考,孩兒要是答不上來,甘愿受罰!”
常氏在一旁趕忙附和,一臉驕傲地說道:“可不是嘛,殿下。咱這熥兒啊,平日里就聰慧過人,讀書識字那叫一個快,《論語》里的詞句,他張口就來,可沒少下功夫。”
朱標挑了挑眉,臉上帶著幾分審視,故意板起臉,用那略帶威嚴又不失詼諧的語氣說道:“喲呵,口氣倒是不小。那為父倒要考考你,‘吾日三省吾身,為人謀而不忠乎?與朋友交而不信乎?傳不習(xí)乎?’這其中‘省’為何意,又當(dāng)如何踐行?你且細細說來?!?/p>
朱允熥:“我每天都要反思三次,幫別人做事是不是用心了?和朋友相處是不是講義氣了?該傳的招數(shù)有沒有教給徒弟?
朱標聽了朱允熥這般回答,氣得差點沒當(dāng)場跳起來,可想著得好好教導(dǎo)兒子,只得強壓著怒火,臉上肌肉微微抽搐,說道:“熥兒,你這說的是什么歪理!‘省’乃反省之意,這是圣人教導(dǎo)我們每日多次自我反省,為他人辦事是否盡心盡力,與朋友交往是否誠實守信,老師傳授的知識是否溫習(xí)。你竟將‘傳不習(xí)乎’說成‘傳的招數(shù)教給徒弟’,簡直是胡言亂語!”
朱標深吸一口氣,努力平復(fù)情緒,又說道:“再考你一題,‘君子喻于義,小人喻于利’,你且講講,這話是何意?你若再這般曲解,為父可真要動怒了!”
朱允熥撓了撓頭,眼珠子滴溜溜一轉(zhuǎn),笑嘻嘻地說道:“爹,這題孩兒會呀!您看吶,這‘君子喻于義’,就是說君子懂得江湖道義,路見不平就得拔刀相助;‘小人喻于利’嘛,那就是小人只知道鉆錢眼兒里,為了一點銀子啥缺德事兒都干得出來。就好比咱大明這世上,那些心懷正義,為百姓出頭的,那都是君子;而那些貪官污吏,搜刮民脂民膏的,可不就是小人嘛?!?/p>
朱標聽了,頓時氣得滿臉通紅,額頭上青筋暴起,手指著朱允熥,聲音都忍不住提高了八度:“朱允熥!你……你簡直是荒謬至極!這圣人之言,乃是教導(dǎo)世人以義為準則,行事處世皆從大義出發(fā),重義輕利,而非你這般將其庸俗化,以市井之見去揣度。你如此肆意曲解,日后如何能擔(dān)起皇室之責(zé),又如何能領(lǐng)悟治國安邦的道理!”
常氏見朱標真的動了怒,趕忙上前拉住朱標的衣袖,面露擔(dān)憂地勸道:“殿下,莫要氣壞了身子,熥兒他年紀小,不懂事,往后慢慢教導(dǎo)便是。
朱標狠狠瞪了常氏一眼,氣不打一處來,大聲嚷嚷道:“慈母多敗兒!你就可勁兒寵著他吧!照這么慣下去,遲早給他慣出一身臭毛病,日后還不得捅出天大的簍子!咱皇家的臉面,都得被他給丟盡咯!”
常氏一聽這話,頓時就不樂意了,雙手叉腰,柳眉倒豎,扯著嗓子回懟道:“老娘寵他怎么了?熥兒打小就聰明伶俐,不過是年紀尚小,對圣人之言理解有誤罷了。你動不動就發(fā)這么大火,也不怕嚇著孩子!再說了,孩子哪能不犯錯,慢慢教不就行了,用得著你在這兒上綱上線的?”
朱標氣得一甩袖子,在原地來回踱步,嘴里嘟囔著:“你這婦人,就是頭發(fā)長見識短!他是皇家子弟,一言一行都關(guān)乎著江山社稷。如今對圣人之道如此輕慢曲解,若是養(yǎng)成了這等習(xí)性,將來如何能擔(dān)當(dāng)大任,如何能治理好這大明江山!”
朱允熥見朱標氣得火冒三丈,不僅沒害怕,反而一臉戲謔地開口道:“爹,您這是急啥呢?您也不想想,皇爺爺那位置將來鐵定是您的呀,您之后再傳給大哥,怎么著也輪不到我頭上。您這么大動肝火,難不成是老糊涂了?我看您呀,趕緊找個太醫(yī)瞧瞧,別回頭氣出個好歹來,那可就麻煩咯!”
朱標一聽這話,頓時像被點了炸藥桶,猛地停下腳步,雙眼瞪得如同銅鈴,死死地盯著朱允熥,那眼神仿佛能噴出火來:“你……你這逆子!說的都是什么混帳話!皇家的傳承和社稷的重任,豈容你這般兒戲!你如此胸?zé)o大志,對圣人之道又如此褻瀆,簡直是丟盡了皇家的臉面!”
朱允熥卻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,撇嘴道:“爹,您可別給我扣這么大帽子。什么社稷重任,我現(xiàn)在不過是個四歲的小屁孩,能懂啥呀?您非要跟我講這些大道理,我能不按自己的想法說嘛。再說了,您看看您,為了這點事兒就氣成這樣,傳出去別人不得笑話您?”
常氏在一旁聽著朱允熥這話,嚇得臉色煞白,趕緊上前捂住他的嘴,焦急地說道:“熥兒,你可別再說了!你爹正在氣頭上,你再這么胡言亂語,小心他真的動怒揍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