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沒再理他,走到那個小徒弟跟前,彎腰撿起他手里的羊毛:“幾歲了?”
“回陛下,十歲。”小徒弟聲音細得像蚊子哼,卻挺了挺小胸脯,“俺爹是織匠,他凍病了,俺替他來的?!?/p>
朱元璋看著他凍得流膿的手指頭,心里像被針扎了似的。他扭頭沖身后的內(nèi)侍喊:“把朕車上的炭盆、棉衣全搬進來!還有光祿寺帶來的熱燒餅,全給他們分了!”
“父皇不可!”朱標趕緊勸,“那是您……”
“朕冷點死不了!”朱元璋打斷他,聲音發(fā)啞,“他們要是凍垮了,誰給將士們織布?誰給百姓們做衣?”
內(nèi)侍們不敢怠慢,趕緊跑出去搬東西。不一會兒,十幾個炭盆被擺進作坊,紅彤彤的火苗舔著炭塊,把周圍的寒氣驅(qū)散了不少;熱騰騰的包子冒著白氣,香味瞬間蓋過了羊毛的膻味;還有十幾件嶄新的棉襖,是朱元璋讓尚衣局連夜做的,此刻被分到工匠手里。
老工匠捧著棉襖,手都在抖,眼淚混著臉上的煤灰往下掉:“陛下……這……這是給咱的?”
“穿上?!敝煸奥曇艟徍土诵?,“凍壞了手,咋給咱織布?”
年輕工匠咬著包子,燙得直哈氣,卻舍不得松口,一邊吃一邊笑:“這燒餅……有肉!真有肉!”
小徒弟捧著個炭盆,把凍裂的手湊過去烤,眼睛彎成了月牙:“真暖和……比炕還暖和……”
作坊里的氣氛漸漸活泛起來,紡車轉(zhuǎn)得更歡了,織布機“哐當”的聲響里都帶著點笑意。朱元璋看著這一幕,心里卻沒輕松多少——他給的這點溫暖,不過是杯水車薪,這作坊里有幾百個工匠,全天下還有成千上萬挨凍的百姓,這點棉襖、燒餅、炭盆,夠什么用?
“標兒。”他低聲對朱標說,“瞧見了?咱坐在奉天殿里說‘趕工’‘擴產(chǎn)’,可這背后,是他們用凍裂的手在拼?!?/p>
朱標點了點頭,眼圈泛紅:“兒臣明白了。回頭就讓戶部再撥銀子,先給所有作坊添炭、加糧,給工匠們做棉襖,人手不夠就從宮里調(diào)內(nèi)侍來幫忙,哪怕多織一尺,也是好的。”
“不止這些?!敝煸巴切┰谔颗柽吙臼值墓そ?,“得想個法子,讓織布機轉(zhuǎn)得再快點,讓他們少受點罪。允熥那小子不是愛搗鼓機器嗎?讓他來看看,能不能把這紡車、織布機改改,讓機器多干活,人少遭罪。”
朱標愣了一下,隨即點頭:“兒臣這就去說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