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氏集團的覆滅,在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內(nèi),以一種令人瞠目結(jié)舌的速度和精準度上演,如同一場事先編排好的、冷酷無情的商業(yè)絞殺。
顧夜宸甚至沒有親自出面,只是通過陳特助下達了幾條簡潔的指令。早已準備多時的顧氏資本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群,蜂擁而至。蘇氏集團幾個核心項目的關(guān)鍵融資渠道被瞬間切斷,長期依賴顧氏供應(yīng)鏈的環(huán)節(jié)被毫不留情地掐斷,數(shù)個正在進行的重大合作被顧氏以更高代價或更優(yōu)條件半路截胡。
股市開盤即崩盤,恐慌性拋售如同雪崩。負面消息被有節(jié)奏地釋放,從財務(wù)造假疑云到管理層丑聞,每一擊都精準地打在蘇氏的要害上。銀行催貸,合作伙伴違約,供應(yīng)商擠兌……龐大的蘇氏商業(yè)帝國,在顧夜宸毫不留情的打擊下,如同被抽掉了基石的沙堡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崩離析。
這場風暴的中心,顧夜宸卻異常沉默。他坐在辦公室里,處理著這場“戰(zhàn)爭”的間隙,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落在手機屏幕上——那里沒有任何新消息,只有“暗影”定時發(fā)來的、關(guān)于那個南方小城的簡短報告,以及……一張遠遠拍攝的、林微坐在小院陽光下安靜看書的側(cè)影。
她沒有笑,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憂郁,但神色是平和的。陽光灑在她身上,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和……那似乎還看不出什么變化的、被他視線反復確認的小腹。
每一次看到這張照片,他胸腔里那股因蘇晚晴的卑劣而燃起的暴戾火焰,便會奇異地平息些許,轉(zhuǎn)而化為一種更深沉、更復雜的悸動與……恐慌。
蘇家老宅,此刻已是一片愁云慘霧。
蘇父在一天之內(nèi)仿佛老了十歲,電話被打爆,昔日稱兄道弟的“朋友”此刻避之不及。他最終崩潰地沖進女兒蘇晚晴的房間,將一疊記錄著蘇氏股價斷崖式下跌的報表狠狠摔在她面前。
“看看你干的好事!就因為你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,因為你愚蠢惡毒的手段!蘇家?guī)状说幕鶚I(yè),就要毀在你手里了!”蘇父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絕望而顫抖。
蘇晚晴穿著華麗的睡衣,妝容卻有些花了,她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數(shù)字,臉上血色盡失,卻仍強撐著尖叫:“是他逼我的!是顧夜宸逼我的!還有那個賤人林微!她憑什么……”
“閉嘴!”蘇父猛地打斷她,眼神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嚴厲和失望,“到了現(xiàn)在你還不知悔改!從今天起,你給我待在家里,沒有我的允許,半步不許離開!你的所有賬戶都會被凍結(jié),通訊工具全部上交!你再敢惹是生非,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!”
這是徹底的軟禁。失去了經(jīng)濟來源和人身自由,她這位昔日的蘇家千金,已然成了家族急于撇清的罪人和棄子。
蘇晚晴癱坐在地上,看著父親絕情離去的背影,終于意識到自己徹底完了。她失去了顧夜宸,現(xiàn)在,連家族也拋棄了她。瘋狂的嫉妒和怨恨在她心中發(fā)酵,卻再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,只能在這座華麗的牢籠里,獨自腐爛。
與此同時,關(guān)于如何處置唐笑笑的問題,被擺在了顧夜宸面前。
“先生,唐笑笑已經(jīng)按照您的吩咐,暫時安置在郊區(qū)的別墅,有人看守。她情緒比較激動,一直要求我們放了她。”陳特助匯報著情況,等待著下一步的指示。按照顧夜宸以往的風格,對于這種“協(xié)助逃犯”的人,即便不動用極端手段,也絕不會讓她好過,至少會施加足夠的壓力,榨干其所有利用價值。
顧夜宸沉默著,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。他的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調(diào)查報告中,唐笑笑為了幫助林微,是如何冒險策劃,甚至不惜自己留下來斷后的細節(jié)。她是林微唯一完全信任的朋友,是林微在絕境中唯一敢于求助的人。
如果……如果他像對待商業(yè)對手或者蘇晚晴那樣,用強硬甚至殘酷的手段對待唐笑笑,那么,他和林微之間那本就微乎其微的、可能修復的關(guān)系,將徹底再無轉(zhuǎn)圜的余地。
林微會恨他。
這個認知,比任何商業(yè)損失都更讓他感到忌憚。
他閉上眼,深吸一口氣,再睜開時,眸中已是一片深沉的、壓抑的平靜。
“看著她,確保她的基本生活需求,暫時限制她的自由,但……不要為難她?!鳖櫼瑰返穆曇舻统粒瑤е环N與往常截然不同的克制,“切斷她與外界不必要的聯(lián)系,但……保留她與林微之間可能存在的、我們尚未掌握的聯(lián)絡(luò)渠道?!?/p>
陳特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。這幾乎是……一種變相的保護性監(jiān)控,而非懲罰。先生似乎……在有意保留一條線,一條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確定是否會響起的、通往林微的線。
“是,我明白了?!标愄刂鷽]有多問,恭敬應(yīng)下。
這種處理方式,與其說是寬恕,不如說是一種基于更深層次考量的、無聲的對抗。對抗著他自己慣常的暴戾與掌控欲,對抗著外界可能存在的、促使他采取更極端手段的壓力。他將唐笑笑控制在視線之內(nèi),卻又小心翼翼地不去折斷她,像是在守護一個脆弱的風向標,期盼著有朝一日,它能指引他找到迷途的羔羊。
夜色再次降臨。
顧夜宸沒有回那座空蕩冰冷的別墅,而是留在了辦公室的休息間。他站在窗前,望著腳下璀璨卻冰冷的城市燈火,手中拿著“暗影”最新傳回的報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