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幾乎是連滾帶爬,身體爆發(fā)出最后的力量,手腳并用,猛地撲向石門右側那相對安全的角落!后背重重撞在堅硬冰冷的巖壁上,震得他氣血翻騰。
他蜷縮在墻角狹小的陰影里,背心死死頂著巖壁,胸膛劇烈起伏著,灼熱的氣息噴在冰涼的空氣里瞬間凝成白霧。額頭抵著膝蓋,拼命喘息,每一口氣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撕扯出來,帶著鐵銹味。汗珠浸透了破爛的棉襖,被通道深處陰冷的寒風一激,冷得他牙齒不由自主地咯咯打顫。
剛才那場正邪的對撞爆發(fā)得猛烈,結束得也突兀。石門上那個血污凹陷里的幽綠光點已經(jīng)徹底熄滅,通道里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火折子將滅未滅的嗤嗤聲。
門后,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鐵鏈拖拽聲,在尸螢菌被金光震散的那一刻,也跟著徹底消失了。通道里重歸死寂,一種凝固的死寂,沉甸甸地壓在心上。
死寂是眼下最大的催命符。
他深吸了幾口氣,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依舊隱隱作痛的腦袋。一只手摸索著抓住了掉落在腿邊的火折子。藍色的火苗已經(jīng)極其微弱,只剩下黃豆粒大小的一點,在黑暗中頑強地明滅著,仿佛隨時會咽下最后一口氣。這點微光,是此刻唯一能帶給他些許慰藉的東西。
他另一只手,則死死捂住心口的位置,感受著那方黃銅印璽透過單薄里衣傳來的、仍未完全平息的燙熱,還有那堅實沉重的手感。這感覺像滾燙的烙鐵,烙在心上,帶來痛楚,也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依靠。
“祖爺…”他心里念叨著,嘴唇無聲地翕動,“您在天之靈,可千萬保佑陳家這點獨苗,別讓遠山在折在這狗日的老鼠洞里…”
他一點點抬起頭,布滿血絲的眼睛,在昏暗搖曳的光線下,重新聚焦在面前不遠處那扇巨大的、死氣沉沉的石門上。
血污的凹陷依然觸目驚心,那幾道絕望掙扎的抓痕,在火光下顯得更加猙獰刺眼。
“門后頭…到底是什么玩意兒?”這個念頭如同毒蛇,盤踞在腦海揮之不去。那鐵鏈拖拽的東西,那沖擊心神的惡念,還有這布滿尸螢菌的陷阱機關…這一切都絕非善類。王府地宮里怎么會有這種邪門的東西?老七傳出的信里,王爺提到的是“寶貝”?那到底是什么寶貝,需要用這種東西看守?這陷阱,這石門,這后面的東西,到底是王爺設下的守庫手段,還是…那寶貝本身就是這一切的源頭?
他咬著牙,撐著冰冷的地面,雙腿打顫地站了起來。不行,不能就這么耗死在這里。前面也許是地獄,但后面…后面是鬼子兵!回去就是死路一條!只有往前走!
他舉著隨時要熄滅的火折子,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。每一步都輕得像貓,盡量不發(fā)出一點聲音,唯恐再驚動什么。
火折子微弱的光線向前延伸,一寸寸照亮粗糙的巖壁??拷T時,他再次停住了腳步。目光從石門轉移到一側的巖壁上。剛才躲避機關時,好像瞥見那里有些不尋常的痕跡。
靠近石門底部的右側巖壁,布滿了粗糲的紋理和滲出的水珠。就在離地面約莫半人高的位置上,似乎有一塊地方比周圍略微平滑一些。
陳遠山將火折子湊近。
光線下,那片巖壁果然有異樣。一個并不明顯的、手掌大小的區(qū)域顏色更深沉,帶著一種常年摩擦形成的油潤光澤,不像是自然形成。這區(qū)域里,隱隱約約似乎刻著幾個極其微小、難以辨認的符號。字跡歪歪扭扭,更像是用尖銳的石頭在極匆忙、極虛弱的狀態(tài)下費力刻上去的。
他艱難地辨認著。光線太暗,字跡太淺,筆畫互相重疊,再加上年代久遠和此地濕氣的侵蝕,模糊不清。
“七…殺…引路…血…”
“七殺”?這似乎是某個江湖秘語或者機關名稱的前綴。
“引路…血”?
他皺著眉,反復念叨著這幾個殘缺的字眼。一個猜測,如同冰冷的毒蛇,驟然纏繞上他的心頭:這刻痕…這位置…再加上石門下那個詭異扭曲的、布滿血污的凹陷…
莫非要啟動什么東西,需要血?需要用血去填滿那個凹陷?甚至是…需要用生命去“引路”?!
這個念頭一起,一股寒意頓時沿著脊椎骨竄上腦門。剛才看到的那些掙扎抓痕,此刻在腦海中變得異常清晰——那是有人被什么東西死死吸附在那個凹陷上,徒勞掙扎留下的印記!
難道…這是一個血祭陷阱?!
他下意識地又看向石門下方那個如同惡鬼張口般的血污凹陷?;鸸鈸u曳中,那干涸的深褐色血跡仿佛都活了過來,帶著無盡的怨毒與絕望。
不行!絕對不能靠近那個鬼東西!
他猛地攥緊了手里的火折子,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身體向后縮了縮,遠離那片刻著邪異字跡的巖壁和那扇不祥的石門。目光銳利如刀,重新掃視著周圍的環(huán)境。既然有路通向這里,既然有人曾在此留下字跡(無論多么邪性),那就一定有相對安全的路!那些發(fā)丘印的感應,那種心悸,都源于石門后方!但此刻,不能硬闖。
他的視線最后定格在石門的左側。與右側巖壁的粗糙不同,左邊這一塊區(qū)域似乎天然有塊向內(nèi)凹陷進去的淺坑,上方巖壁的棱角也顯得更不規(guī)則??硬淮?,約莫正好能容下一個成年人蜷縮進去??拥追e著一層薄薄的、灰白色的沉積物,像是風化的粉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