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三寶說完,不由緊蹙起眉頭,面露愁色。
他是最知道自家主子為了此事籌謀了多久、多深遠的,更是親眼看著自家主子忍辱負重地背負著諸多的罵名和委屈,才終于能將此事公之于眾。
此刻事情卻出了超出設想范圍之外的變故。
馬三寶心里當然不好受。
然而。
當他話音落下,情緒有些低沉落寞的時候,卻聽到自家主子那一如既往的溫潤聲音,反問道:“違背了朕弄出來無煙煤的初衷?違背了嗎?”
這話倒是給馬三寶干懵了:“?。俊?/p>
「沒有違背嗎?」
「陛下一直眼見著應天府百姓動蕩不安,背負著罵名與責難,不就是為了這些無煙煤能落到窮苦百姓的手里,如今卻并非如此……」
馬三寶在心里嘀咕著,完全沒想明白朱允熥這話。
不過下一刻,他依舊像是心里放下了一顆大石頭一樣,凝沉的面色緩和過來,松了一口氣。
不為別的——這事兒的確是大事,可陛下絲毫沒有把這事兒當做大事,那此事就算是天塌下來了都算不得大事!——這幾乎已經(jīng)成了馬三寶一個下意識的判斷標準。
“所以……陛下對此事也早有解法了?”馬三寶目光期待且好奇地開口問道。
朱允熥輕笑了一聲,以一副極度放松的姿態(tài)漫不經(jīng)心地打了個哈欠,伸了個懶腰,道:“解法?哪兒還需要什么解法?這就不是個問題?!?/p>
“奴婢愚鈍?!瘪R三寶一臉疑惑道,若是旁的事情,他倒是也不會多上任何一句嘴,只不過這無煙煤發(fā)售的事情,從發(fā)布會開始就是在他手上進行調(diào)度安排的,他不得不多了解和考慮些。
說話的同時。
馬三寶也重新拿起朱允熥的大氅,準備給他再次披上,畢竟朱允熥馬上還要出門一趟,擺駕煉丹司。
朱允熥神色淡然地任由馬三寶給他披上大氅。
一邊緩緩開口道:
“三寶啊,你要記住,一件事情,是永遠具有多面性和可變性的,全國售賣無煙煤也一樣?!?/p>
“利用無煙煤牟利的商人,固然是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利潤,他們想要獲得無煙煤,就需要用比朝廷更高的價格去百姓手里購買廉價布料和無煙煤,或許是三倍、四倍、五倍的價格……之后再在這個基礎上加價賣給那些出得起更高價格的人,以此牟利?!?/p>
“但那都不重要?!?/p>
“重要的是,廉價布料也好、無煙煤也罷,對于一些百姓來說,會認為這是冬日里關乎性命的,性命之下,什么錢財都比不了,那旁人加價百倍他們都不會賣?!?/p>
“但這不一定是所有百姓眼里的價值?!?/p>
“因為有的百姓更缺其他的東西,或許是糧食、也或許是修繕屋子增加御寒能力……”
“這種情況下,當有人愿意加價購買他們手里的布料或是無煙煤的時候,他們才會愿意賣掉,商人的確從中牟利了,可這些賣掉布料和無煙煤的百姓也獲得了更多的資金錢財,他們可以用這些額外獲取的錢財,去買糧食、去修繕房屋……等等等等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