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朱元璋往下看下去,他那原本緊蹙的眉頭,也隨著心頭的疑惑一個個被解除而漸漸平緩舒展開來。
一口氣將剩下的內(nèi)容都看到了底。
朱元璋這才露出一種恍然大悟、深以為然的表情,點了點頭道:“有道理!有道理!”
“當(dāng)年咱鑄造「洪武通寶」的時候,大明國朝剛剛建立、窮得要命,用的都是些廢錢和舊銅鑄造……”
“要是現(xiàn)在發(fā)行一種設(shè)計精美、材料精致的貨幣,換了咱,咱也要留著好的,把壞的用出去!”
“人性如此,到時候朝廷一番好意,不僅落不到大明皇朝的黎民百姓身上,倒是給那些腰纏萬貫的無糧商賈、士紳鄉(xiāng)紳們平白作了嫁衣!這新幣……鑄不得!鑄不得!”
這個理論只是因為時代的不同而顯得新穎、奇特、刁鉆。
可實際上卻不難理解,顯然朱元璋也很快就想明白了,當(dāng)下心中一驚,暗暗有些后怕,長舒一口氣道:“還好咱大孫聰明,腦瓜子轉(zhuǎn)得快,不然國朝本就不多的銀礦、銅礦……只怕是要雪上加霜!好成色的錢幣全得進倉庫里吃灰,大明更「窮」!”
他說的這個「窮」,不是指所謂的稅收錢糧多少,而是指的整個大明皇朝銅、銀等金屬的儲量。
想到這里。
朱元璋面上忍不住露出一絲愁苦之意。
搖了搖頭道,心中忍不住嘆道:「其實這個問題最大的癥結(jié)所在,還是我大明皇朝可用的銅礦、銀礦太少了,要是能有足夠多的銅礦、銀礦握在手里……也就不怕新的錢幣被人哄搶收藏了?!?/p>
朱元璋好歹是當(dāng)了那么多年的皇帝。
這點見識還是有的。
況且他當(dāng)年鑄幣的時候,本來就面臨了這樣的困難。
在完全明白了朱允熥的考慮和用意之后,立刻就一針見血地想到了這其中最根源性的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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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孫啊……那這事兒可就真難辦嘍!”
“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復(fù)雜,解決辦法也不能說沒有,可是從現(xiàn)實的情況考慮的話,這解決辦法……有跟沒有也沒區(qū)別?!?/p>
“銅礦、銀礦就那么多?!?/p>
“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那么大的銅銀缺口,你就是主意再多,謀算再厲害縝密……也難以憑空把這缺口填上?!?/p>
這回朱元璋是完全看明白了,可他……還是愁。
其實,心里愁倒是都不算什么,從白手起家到現(xiàn)在,他遇到愁人的事兒可多得是,他也早就習(xí)慣了面臨這種顧首不顧尾的難題。
他現(xiàn)在更多的,是心疼:“大孫吶,這就是整個大明皇朝、整個天下之重!整個大明朝的難事兒,都得落到你一個人頭上來。厘之不清,數(shù)之不盡,補了一個窟窿可能還有一百個窟窿等著你補,
操心都操不完?!?/p>
朱元璋太能體會這種無能為力、無奈的感覺了。
皇帝是天下權(quán)柄之大,也承天下責(zé)任之重。
所以他心疼朱允熥。
因為他知道,自己經(jīng)歷過的一切,自家大孫往后也是要同樣經(jīng)歷,要同樣的擔(dān)心、為難、操勞、焦頭爛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