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老將軍聽到這,方想起秦氏是太上皇后的閨中密友。
都不知秦氏背著他到底跟人說了多少壞話,太上皇后肯定跟太上皇學了舌。
他如今在太上皇眼里已經(jīng)是徹頭徹尾薄情寡性、苛待妻兒的混賬東西。
蕭允德瞧著老馬那青白交加的臉色,哪還能不知他腦子里在想什么,“你也不必胡亂揣測,秦氏從未在外非議過你半句。
你畢竟是她孩子的爹,她說你不好,只會平白讓孩子們蒙羞?!?/p>
馬老將軍被戳破心思,面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,訕訕垂下頭去。
“當年秦氏跟你私奔,鬧得滿城風雨,這些事她不用到處說,旁人也知道。
她原就是個率性而為的女子。
縱你不念她當年拋卻閨譽追隨于你的情分,也該念著她為你生了兩個好兒子。
今日你竟要當眾對她揮拳?你兒子說了,就算把他綁上刑場,誰若動他母親分毫,他必以命相搏?!?/p>
老馬委屈啊,“可我是他爹,難道他就不用對我盡孝道?”
“那就得看你是怎么待他了。
你若未盡父親的責任,又何來底氣指責他無孝道?”
蕭允德忍不住搖搖頭。
“我當時在邊關(guān)保家衛(wèi)國!
我……”
“所以我說你是個好將軍,卻不是好丈夫,不是好父親。
再說,馬楚陽護母心切,何嘗不是孝道!”
蕭允德倦了,揮揮手,“你且自去思慮?!?/p>
行軍打仗守衛(wèi)邊關(guān)一把好手的人,怎的在家事上一塌糊涂?
老馬見太上皇面露不耐,忙躬身行禮告退。
他獨自踟躕于樓船九曲回廊間,忽而醍醐灌頂。
若非秦氏與太上皇后有金蘭之誼,這等家務(wù)瑣事,豈會勞動天聽?
往日他最體面之時,也從未能有這等尊榮與之敘話。
念及此,老馬額間冷汗涔涔,竟浸透了絹制中單。
待樓船甫一靠岸,這位戎馬半生的老將悄然離船,隨后向朝廷呈上《乞骸骨疏》。
文暄帝朱批溫厚,詔曰,“卿半生戎馬,功在社稷。
今賜京郊永業(yè)田百二十畝,可蔭子孫;紋銀百五十兩,供養(yǎng)老之資;四季宮緞六匹,備家常之用。
另賜青玉螭紋酒具一副,銘‘功成身退’四字,愿卿閑時小酌,猶憶鐵馬冰河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