戊字秘庫的廢墟,在那幽綠光芒重新穩(wěn)定、如同鬼火般死死鎖定角落的瞬間,空氣仿佛被徹底凍結(jié),連彌漫的塵埃都凝滯在空中,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死意。冰冷的窺伺感雖因之前的反擊而減弱,卻如同跗骨之蛆,重新纏繞上來,帶著更加赤裸、更加貪婪的殺機(jī)。離魂香劇毒的甜膩氣息混合著巖石粉塵,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寸空間,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裹著冰碴的毒藥。
崩塌廢墟的角落。
玉樹癱軟的身軀,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絲線,徹底軟倒在冰冷尖銳的碎屑塵埃之中。襤褸的玄色深衣被鮮血和淡金色的液體浸透,緊貼著那具蒼白到失去所有血色的軀體,勾勒出觸目驚心的脆弱線條,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人偶。散亂的黑發(fā)如同浸透墨汁的敗絮,凌亂地鋪散在地面和她毫無生氣的臉頰旁,幾縷發(fā)絲黏在慘白干裂、殘留著血痕的唇角。
她的臉龐呈現(xiàn)出一種死寂的青灰色,所有的痛苦掙扎痕跡都消失了,只剩下一種空茫的、毫無生機(jī)的平靜。眼瞼無力地半闔著,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,在毫無血色的眼瞼下方投下兩彎深重的陰影。那雙曾經(jīng)清澈靈動(dòng)的眼眸,此刻完全隱沒在陰影之后,失去了最后一絲神采。嘴唇微微張開一條縫隙,卻沒有絲毫氣息進(jìn)出。胸膛徹底停止了起伏。
唯一能證明生命尚未徹底斷絕的,只有那只垂落在塵埃中的、慘不忍睹的右臂。焦黑翻卷的傷口如同被巨獸啃噬過,暗紅的血肉和斷裂的、帶著暗金光澤的肌肉纖維猙獰地暴露在空氣中。淡金色的液體——蘊(yùn)含著混沌源炁精華的生命之血——正如同細(xì)沙般,從翻卷的皮肉邊緣、從崩裂的指縫間,極其緩慢卻持續(xù)不斷地滲出、滴落。每一滴落在冰冷的塵埃上,都發(fā)出極其微弱的“滋滋”聲,騰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色霧氣,那是生命本源在不可逆轉(zhuǎn)地消散。
死寂。
一種比秘庫深處巖石擠壓聲更加沉重的、徹底的死寂,籠罩著玉樹的身軀。她的身體冰冷得如同深埋地下的寒玉,連最后一絲微弱的體溫都在飛速流逝。氣息全無,心跳仿佛已經(jīng)停止。
“玉樹!玉樹!別睡!看著我!”阮桀的意念在玉樹那沉寂如古井的意識深處瘋狂地咆哮、呼喚!他的意念核心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塊,在極致的痛苦與絕望中劇烈沸騰、蒸發(fā)!他能清晰地“感覺”到,玉樹那點(diǎn)微弱的意識之火,在剛才那玉石俱焚的反噬之后,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被徹底吹熄,陷入了最深沉的沉寂!她的身體,正以不可阻擋的速度滑向死亡的深淵!他瘋狂地將自己全部的意念能量,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灌入她的身體,試圖重新點(diǎn)燃那熄滅的生命之火,堵住那飛速流逝的生命精華!
然而,一切都是徒勞!
他的意念能量涌入玉樹殘破的軀體,如同清水注入布滿裂縫的沙地,根本無法凝聚,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珍貴的淡金色液體,從每一道猙獰的傷口中持續(xù)滲出、滴落。修復(fù)?此刻連維持最低限度的生命體征都成了奢望!他感覺自己像是在用雙手去捧起流沙,握得越緊,流失得越快!巨大的無力感和前所未有的恐慌,如同冰冷的巨蟒,死死纏繞住他的意念核心,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。
“生機(jī)…鎖不住…源炁…逸散…心脈…沉寂…”阮桀的意念充滿了絕望的悲鳴。他甚至無法再清晰地感知到玉樹心脈的搏動(dòng)!那曾經(jīng)鮮活的生命律動(dòng),仿佛真的停止了!
假死誘敵,毒牙畢露。
廢墟深處,那片幽綠光芒搖曳的區(qū)域。
孔洞之后,那兩點(diǎn)如同毒蛇般的幽綠目光,透過黯淡了許多的鏡片,死死地、一瞬不瞬地鎖定著角落里那具毫無生氣的軀體。他看到了玉樹胸膛的徹底沉寂,看到了那毫無血色的死灰面容,看到了那只殘臂傷口處持續(xù)滲出的、帶著淡金光澤的血液——那是混沌源炁逸散的鐵證!
“哼…油盡燈枯…強(qiáng)弩之末…終究是…撐不住了…”沙啞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秦腔,如同毒蛇吐信般響起,充滿了壓抑不住的狂喜和一絲如釋重負(fù)?!盎煦缭春?,終究是老夫的囊中之物!”
短暫的觀察后,他徹底確認(rèn)了玉樹的“死亡”。那持續(xù)滲出的淡金血液就是最好的證明!若還有一絲生機(jī),這蘊(yùn)含本源力量的血液絕不會如此輕易流失!至于那點(diǎn)微弱的意念波動(dòng)?哼,不過是殘魂執(zhí)念罷了,待他收了源痕,自然煙消云散!
貪婪徹底壓倒了最后一絲謹(jǐn)慎!
“起!”一聲低沉的喝令。
只見那根布滿裂紋、符文黯淡的青銅探頭猛地收回!緊接著,孔洞后方傳來一陣急促而沉悶的挖掘和撞擊聲!
咔啦!轟隆!
一塊堵在孔洞后方、相對較小的赤褐色巖石被某種力量猛地撞開、滾落!一個(gè)僅容一人勉強(qiáng)通過的狹窄通道,赫然出現(xiàn)在那片黑暗之中!
煙塵彌漫中,一個(gè)佝僂的身影,如同從墓穴中爬出的幽靈,極其敏捷地鉆了出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