咔嚓!
那一聲細(xì)微卻刺穿靈魂的脆響,如同冰層在萬鈞重壓下驟然迸裂,在死寂的窩棚內(nèi)回蕩。呂氏玉質(zhì)名刺光滑溫潤的表面,一道細(xì)如發(fā)絲卻觸目驚心的裂痕,如同惡毒的詛咒,清晰地貫穿了其上那遒勁冰冷、象征著無上權(quán)勢的“不韋”二字!
嗡——!
一股極其隱晦、卻帶著強烈窺伺與冰冷怒意的意念波動,如同被驚擾的毒蛇,驟然從裂痕中逸散出來!它無聲無息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標(biāo)記和警示,瞬間穿透了破敗的泥墻與茅草屋頂,射向邯鄲城上空那深沉如墨、星月無光的夜空!這波動雖微弱,卻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入一顆石子,瞬間打破了某種微妙的平衡,驚醒了蟄伏于黑暗中的巨獸!
阮桀的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??!沉甸甸地墜向深淵!呂不韋!他知道了!這枚名刺不僅是枷鎖,更是對方延伸的耳目與利爪!裂痕即警訊,追兵將至!
幾乎在名刺裂痕出現(xiàn)的同一瞬間——
嗚——嗚——嗚——
一陣低沉、壓抑、如同巨獸垂死嗚咽般的號角聲,猛地撕裂了邯鄲城黎明前最深的黑暗!聲音并非來自一處,而是從數(shù)個方向同時響起,帶著一種冰冷刺骨的肅殺之氣,如同無形的鐵網(wǎng),瞬間籠罩了整個城西區(qū)域!這是趙國軍伍緊急集結(jié)、封鎖區(qū)域的號令!
緊接著,遠(yuǎn)處貧民窟迷宮般的巷道深處,傳來了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!如同悶雷滾過大地,帶著金屬甲葉摩擦碰撞的冰冷鏗鏘!火光晃動,在狹窄巷道的墻壁上投下幢幢鬼影,呼喝聲、粗暴的踹門聲、驚惶的哭喊聲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!
“搜!挨家挨戶!掘地三尺!”
“呂公有令!緝拿妖人!不得有誤!”
“發(fā)現(xiàn)蹤跡者,重賞!窩藏者,同罪論處!”
冰冷的命令在寒風(fēng)中回蕩,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決斷!追兵!而且是呂不韋直接調(diào)動、配合趙卒的雷霆之師!速度之快,遠(yuǎn)超想象!名刺碎裂的瞬間,便是天羅地網(wǎng)收攏之時!
“來…來了!他…他們來了!”墻角,那枯槁的老婦人被號角和呼喝聲嚇得魂飛魄散,身體抖得如同風(fēng)中落葉,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,死死盯著阮桀手中那枚裂開的名刺,仿佛那是招來惡鬼的符咒。“走…快走!帶…帶她們走!不…不然…都得死!”
阮桀猛地從巨大的震驚和危機感中掙脫出來!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,所有的疲憊和傷痛都被這迫在眉睫的生死危機強行壓下!他一把抓起地上那枚裂開的名刺,冰冷的裂痕邊緣硌著掌心,帶來刺痛感,提醒著他時間的緊迫!
他迅速掃視屋內(nèi):
土炕上,玉樹依舊昏迷,臉色蒼白,但呼吸平穩(wěn),頸后只余一個暗紅的疤痕,致命的陰煞已除。
地面上,青黛那即將消散的魂影中心,一點微弱如螢火、閃爍著純凈淡青色光芒的魂種,正在極其艱難地凝聚、閃爍,散發(fā)著初生般微弱卻頑強的魂息。
老婦人癱在墻角,驚恐萬狀。
必須立刻轉(zhuǎn)移!玉樹需要靜養(yǎng),青黛的魂種脆弱無比,經(jīng)不起任何顛簸和沖擊!留在這里,只有死路一條!
“老人家!”阮桀的聲音斬釘截鐵,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可有…隱秘去處?能暫時藏身?!”
老婦人枯槁的身體猛地一震,渾濁的眼睛里恐懼與求生的本能激烈交鋒。她看著阮桀那燃燒著決絕火焰的眼神,又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呼喝踹門聲,最終,一種底層掙扎者被逼到絕境的狠厲壓倒了恐懼。她枯瘦的手指顫抖著,指向窩棚最深處、那堆散發(fā)著濃烈草藥味的角落,嘶啞急促道:“挪…挪開…那…那堆草…下…下面…有個…狗…狗洞…通…通外面…廢…廢棄的…箭…箭坊…快…快!”
箭坊?廢棄的工匠區(qū)?那里地形復(fù)雜,或許有藏身之處!
阮桀沒有絲毫猶豫!他如同獵豹般撲到墻角,不顧那刺鼻的草藥味,雙臂灌注了殘余的玄鳥之力,猛地將那堆沉重的干枯草根、樹皮和破陶罐掀開!
嘩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