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聲音戛然而止,如同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!巨大的痛苦和強烈的情緒沖擊似乎耗盡了她的力氣,她身體一軟,再次癱倒在草堆里,大口大口地喘息著,眼神中的恐懼如同潮水般退去,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和混亂。她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狀態(tài),口中無意識地重復著幾個破碎的字眼:“雍…城…陷阱…阿兄…”
阮桀的心沉了下去,如同墜入冰窖。雍城?陷阱?等著阿兄回去?死路一條?玉樹破碎的記憶碎片,拼湊出了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!她的阿兄,那位在峣關(guān)血戰(zhàn)中將她推入河水、讓她獨自逃生的兄長,似乎正面臨著巨大的陰謀和殺局!而地點,就在雍城!
這突如其來的信息,像一塊沉重的巨石,壓在了阮桀本就疲憊不堪的心頭。他們自己尚且朝不保夕,玉樹重傷失憶,自己生命力被血契持續(xù)抽取,身處陌生的先秦亂世,前路迷?!F(xiàn)在,又憑空多出了一個似乎牽扯到秦國權(quán)力斗爭的“雍城陷阱”?!
“陷阱…雍城…”阮桀喃喃自語,目光落在玉樹沾滿泥污的右手上。剛才她痛苦抓撓地面時,手腕內(nèi)側(cè)那兩個秦篆小字——“玉樹”——再次暴露在火光下。
真名…烙印…雍城…阿兄…
阮桀的目光緩緩掃過這間破敗的驛站。他的視線,最終定格在墻角——那里,在一堆散落的、腐朽的草料旁,靜靜地躺著一塊巴掌大小的、邊緣不規(guī)則的扁平石板。石板的顏色灰撲撲的,毫不起眼。
一個念頭,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,猛地擊中了他!
他掙扎著起身,走過去撿起那塊石板。石板入手冰涼沉重,一面相對平整。他拿著石板回到火堆旁,又撿起一塊尖銳的碎石片。
然后,在玉樹手腕上那刺目的“玉樹”二字烙印的指引下,在玉樹昏迷中囈語的“雍城”二字的刺激下,阮桀深吸一口氣,眼中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光芒!
他用尖銳的碎石片,沾著地上尚未完全凝固的、玉樹傷口滲出的暗紅血漬(這血里或許還殘留著她的一絲氣息和意志),開始在那塊冰冷的石板上,極其專注地、一筆一劃地刻寫!
他刻寫的,不是自己認識的簡體字,也不是玉樹手腕上那古拙的秦篆“玉樹”二字。
他刻寫的,是他唯一知道、也是此刻唯一可能解開玉樹記憶迷鎖的、與“雍城”相關(guān)的關(guān)鍵信息!那是玉樹在峣關(guān)血戰(zhàn)前,或許無數(shù)次書寫過、刻印在靈魂深處的兩個字!
雍城!
兩個用玉樹的血、模仿著秦篆古拙筆畫的、歪歪扭扭卻帶著某種沉重力量的血字,在冰冷的石板上緩緩成形!在搖曳的火光下,散發(fā)著妖異而執(zhí)拗的光芒!
阮桀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。這更像是一種絕望下的本能驅(qū)使!他想用這沾著她鮮血的、代表著“雍城”的石板,去刺激她混亂的記憶!去喚醒她潛意識深處關(guān)于那個地方、關(guān)于她阿兄的關(guān)鍵信息!
他捧著這塊刻著血字的石板,如同捧著最后的希望之火,小心翼翼地湊到昏迷的玉樹耳邊。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,敲擊在她混亂的意識深處:
“玉樹!雍城!雍城發(fā)生了什么?!誰在設(shè)陷阱?!你阿兄怎么了?!告訴我!雍城——?。?!”
火光跳躍,將阮桀執(zhí)著而焦慮的臉龐映照得忽明忽暗。他死死盯著玉樹的臉,期待著哪怕一絲微弱的反應(yīng)。驛站破敗的窗外,寒風嗚咽,如同亡魂的哭泣,在這片古老而危機四伏的土地上回蕩??讨值氖澹涠林?,等待著它能撬開的,究竟是真相的縫隙,還是更深的絕望深淵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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