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明石昏黃的光暈在狹窄、布滿蛛網的甬道中搖曳,映照著青黛蒼白而復雜的臉龐。她手指顫抖地撫摸著入口石壁上那些模糊卻熟悉的古老紋路——一只簡化的玄鳥展翅圖案,下方是幾個刀劈斧鑿般的秦篆:“青氏安息,擅入者誅。”
“真的是這里…”青黛的聲音干澀,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與悲傷,“我族譜記載,三百年前,族中一位天資卓絕卻因守護封印重傷不治的先祖青梧,不愿葬于他處,執(zhí)意歸葬于其守護一生的渭水古陣邊緣…便是此處了?!?/p>
阮桀抱著昏迷的玉樹,靠坐在冰冷的泥壁上,聞言心頭也是一震。冥冥之中,引路玉竟將他們帶到了守墓人青氏一脈先祖的長眠之地。這僅僅是巧合?還是玄鳥之淚與血脈的指引?
“那…這里安全嗎?”阮桀更關心迫在眉睫的威脅。頭頂石板的撞擊聲雖然沉悶了許多,但并未停止,夾雜著冥土生物不甘的嘶鳴,如同敲在心臟上的喪鐘。污濁的灰霧氣息,正絲絲縷縷地從石板縫隙中滲透進來,帶著令人作嘔的腐朽味道。
青黛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:“先祖埋骨之地,必有守護禁制。雖然年代久遠,力量可能衰弱,但對付外面那些低階穢物應該還能支撐一時?!彼焖贆z查了一下入口處的石板機關,確認其穩(wěn)固,又在石板內側的幾個凹槽處,用匕首劃破指尖,擠出幾滴鮮血滴入。
嗡!
隨著青黛的鮮血滲入石壁紋路,一道極其微弱的青色光膜瞬間在入口處一閃而逝,將滲透進來的灰霧氣息凈化了大半,連外界的撞擊聲都似乎被隔絕得更遠了一些。
“血脈禁制!”青黛松了口氣,“雖然微弱,但有效!我們暫時安全了?!?/p>
阮桀懸著的心稍稍放下,但看著懷中氣息越來越微弱的玉樹,心又揪緊了。玉樹的臉白得透明,體溫低得嚇人,只有緊握著玄鳥之淚的手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力量。肩頭的金紅色符文黯淡無光,如同即將熄滅的余燼。青黛給的固元丹藥似乎效果甚微。
“玉樹…玉樹…”阮桀低聲呼喚,用沾著泥水的衣袖小心擦拭她嘴角再次溢出的血沫,動作笨拙卻透著難以言喻的溫柔。眉心的血契傳來陣陣悸動,他能清晰地“感覺”到玉樹體內那點本命真元如同風中殘燭,隨時可能徹底熄滅。一種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,比面對血儺和冥土生物時更加尖銳。
“青黛姑娘,有沒有辦法…救她?”阮桀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。
青黛蹲下身,仔細探查玉樹的脈搏和氣息,秀眉緊鎖:“公主殿下本源透支太嚴重了,尋常藥物根本無用。除非…有蘊含龐大生命精元的寶物,或者…能引動天地靈氣為她滋養(yǎng)續(xù)命…”她的目光落在阮桀眉心的符文上,帶著一絲猶豫,“或者…你的玄鳥血脈若能真正覺醒,或許能以同源之力溫養(yǎng)她的本源…但你現在…”
阮桀明白她的意思。他體內的血脈如同沉睡的火山,剛剛只是噴發(fā)了一絲微不足道的火星,根本無法掌控,更遑論用來救人。
絕望如同冰冷的河水,一點點淹沒阮桀的心。難道歷經艱險逃到這里,最終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玉樹香消玉殞?
就在這時,被阮桀緊握在手中的引路玉,突然再次散發(fā)出柔和的青光!這一次,光芒并非指向入口,而是指向甬道深處那無盡的黑暗!
“嗯?”青黛驚訝地看著引路玉,“它在指引我們…進去?”
“里面…有什么?”阮桀問道。直覺告訴他,這或許是唯一的生機。
青黛望著幽深的甬道,眼中閃過一絲決然:“先祖埋骨之地,必有陪葬之物?;蛟S…有能救公主殿下的東西!走!”她抓起照明石,當先向甬道深處走去。
阮桀不敢耽擱,小心翼翼地抱起玉樹,緊隨其后。甬道狹窄而漫長,向下傾斜??諝飧訙啙幔瑥浡鴿庵氐耐列任逗完惛瘹庀?。石壁上沒有任何裝飾,只有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。
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豁然開朗。一個不大的天然石室出現在眼前。石室中央,并非想象中的華麗棺槨,而是一方簡單的青石臺。石臺上,一具身披殘破青銅甲胄的骸骨靜靜躺在那里,骨骼粗大,呈現出一種歷經歲月沉淀的玉色光澤,即便死去三百年,依舊散發(fā)著一種沉凝如山的威壓。骸骨雙手交疊置于胸前,手中捧著一個巴掌大小、布滿灰塵的青銅匣。
而在石臺后方,石室的盡頭,一道身影靜靜地靠坐在石壁下!
阮桀和青黛同時倒吸一口冷氣!
那是一個女子!
她身著樣式極為古老的玄色深衣,長發(fā)如瀑披散,遮住了大半面容。她并非骸骨,身體竟然保持著驚人的完整!皮膚蒼白得毫無血色,如同上好的冷玉,卻并非尸體的僵硬灰敗,反而透著一絲詭異的…生機?她就那樣靜靜地坐著,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,周身籠罩著一層極其淡薄、幾乎難以察覺的青色光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