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4章 無回渡口（第1頁）

青翠的翎羽令牌在青黛手中散發(fā)著柔和的輝光，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路標(biāo)。光芒所及之處，彌漫在狹窄甬道中的污濁灰霧如同遇到克星，紛紛退避消散，露出一條勉強(qiáng)可辨的路徑?？諝庖琅f陰冷刺骨，帶著冥土特有的腐朽腥氣，但至少，視線不再受阻。

阮桀背著昏迷的玉樹，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重。玉樹的身體依舊冰涼，呼吸微弱卻平穩(wěn)，如同陷入最深沉的冬眠。她緊握著玄鳥之淚的手垂落在阮桀胸前，玉墜的光芒穩(wěn)定地照耀著前路，與青黛手中令牌的青光交相輝映，驅(qū)散著周遭令人窒息的陰寒。

貼胸收藏的那卷古卷和那塊溫潤的墨石（青梧稱之為“玄鳥胎石”），隔著衣物傳來清晰的觸感。古卷的絲帛冰涼柔韌，胎石則帶著一種奇異的、仿佛有生命的搏動感，與他眉心血契的脈動隱隱呼應(yīng)。先祖青梧遺蛻最后的話語——“汝之血脈…乃…關(guān)鍵…亦為…災(zāi)劫…之源…”——如同沉重的烙印，深深刻在阮桀心頭。力量的種子已然埋下，卻不知破土而出時，帶來的是希望還是毀滅。

身后的石室方向，死寂無聲。先祖青梧遺蛻那驚天一擊的余威仍在，震懾著外圍的低階冥土生物不敢靠近。但這份安寧如同暴風(fēng)雨前的平靜，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阮桀能清晰地感覺到，在那濃得化不開的灰霧深處，有更多冰冷、貪婪、充滿惡意的目光正死死鎖定著他們。血契符文傳來陣陣悸動，是玉樹沉睡中潛意識的警醒，也是對更大危險的預(yù)兆。

“快！先祖的威懾不會持續(xù)太久！”青黛的聲音壓得很低，帶著急促的喘息。她臉色蒼白，握著令牌的手指關(guān)節(jié)因用力而發(fā)白。維持令牌的指引光芒顯然對她消耗不小，額角滲出細(xì)密的汗珠。她不時警惕地回頭張望，眼神銳利如鷹。

甬道似乎沒有盡頭，曲折向下?？諝庠絹碓匠睗?，腳下開始出現(xiàn)滑膩的苔蘚和冰冷的積水。地勢似乎在不斷下降，如同通往更深的地底。

“我們…這是要去哪里？”阮桀忍不住問道，聲音在狹窄的空間里顯得有些沉悶，“引路玉不是指引向西嗎？”

“渭水古陣被破，冥土裂隙就在附近，直接向西是死路。”青黛頭也不回，語氣凝重，“先祖令牌指引的是另一條‘生路’——一條被遺忘的古道，可繞過最危險的區(qū)域，直抵西行要沖。只是…”她頓了頓，“那條古道入口極其隱秘，且需要特定的‘鑰匙’才能開啟。希望令牌的指引沒錯…”

就在這時，前方通道豁然開朗，一股更加陰冷、帶著濃重水腥味的風(fēng)撲面而來！同時，一種奇異的、仿佛無數(shù)細(xì)碎聲音在耳邊低語的呢喃聲隱隱傳來，讓人心煩意亂。

三人沖出甬道，眼前景象讓阮桀倒吸一口冷氣！

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邊緣。溶洞穹頂高聳，倒懸著無數(shù)尖銳的鐘乳石，如同巨獸猙獰的獠牙。下方，一條寬闊、粘稠、流淌著暗沉如墨汁般液體的地下河無聲奔涌！河面上彌漫著比甬道中濃郁十倍的灰霧，翻滾涌動，其中隱現(xiàn)無數(shù)扭曲的幽綠光點(diǎn)和模糊的、痛苦掙扎的虛影。那令人心煩意亂的細(xì)碎呢喃，正是源自這灰霧深處無數(shù)亡魂的哀嚎！

而就在他們腳下，緊貼著墨色河流的岸邊，竟有一個小小的渡口！

渡口簡陋得近乎寒酸：幾塊凹凸不平的黑色巖石壘砌成簡陋的平臺，一根腐朽大半、刻著模糊鳥獸圖騰的木樁歪斜地插在岸邊。平臺邊緣的巖石上，三個被歲月侵蝕得幾乎難以辨認(rèn)、卻透著一股蒼涼古意的秦篆大字，在青黛令牌光芒的照耀下，隱約可見：

“無回渡”！

一股難以言喻的寂滅、斷絕、一去不返的蒼涼氣息，從這三個字和整個渡口彌漫開來，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
“無回渡…”青黛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，握著令牌的手微微顫抖，“竟然是這里…傳說中的‘生人勿近，亡魂難返’之地…先祖的指引…怎么會是這里？”

“這里…很危險？”阮桀的心沉了下去，背上的玉樹似乎也感應(yīng)到環(huán)境的劇變，眉頭微蹙，發(fā)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呻吟。

“豈止是危險！”青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，“無回渡連接著冥土支流，是陰陽夾縫中最不穩(wěn)定的節(jié)點(diǎn)之一！傳說只有迷失的亡魂和…被冥土標(biāo)記的‘?dāng)[渡人’才能在此通行。生人踏足，輕則魂魄迷失，重則被冥河拖入水底，永世沉淪！”

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，墨色的河面突然劇烈翻騰起來！靠近渡口的水域，幾個由粘稠黑水凝聚而成、形態(tài)不斷扭曲、發(fā)出無聲哀嚎的水鬼緩緩升起！它們空洞的眼眶“望”向岸上的三人，貪婪地伸出由水流構(gòu)成的、滴淌著污穢的手臂，無聲地抓撓著空氣。河面上的灰霧也如同活物般向他們涌來，其中蘊(yùn)含的冰冷死氣和靈魂拉扯之力驟然增強(qiáng)！

“它們來了！”青黛厲喝一聲，將手中青翠令牌高高舉起！令牌青光大盛，瞬間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光罩，將三人籠罩在內(nèi)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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嗤嗤嗤——！

灰霧和水鬼的手臂觸碰到青色光罩，立刻如同被灼燒般冒出黑煙，發(fā)出刺耳的腐蝕聲！水鬼發(fā)出無聲的尖嘯，縮回手臂，但更多的灰霧和水鬼從河中涌出，前仆后繼地沖擊著光罩！光罩劇烈閃爍、波動，青黛的臉色更加蒼白，顯然支撐得極為吃力！

“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！”阮桀心急如焚，他能感覺到青黛的氣息在飛速減弱。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貼胸收藏的那塊“玄鳥胎石”，入手一片溫潤，那奇異的搏動感似乎比之前強(qiáng)烈了一絲。

就在這時！

嗚——！

一聲蒼涼、悠遠(yuǎn)、仿佛穿越了無盡時空的號角聲，毫無征兆地在死寂的溶洞中響起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