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33章 歸塵遺夢（第3頁）

冰冷的液體注入血管，劇烈的痛苦和混亂的畫面如同潮水般緩緩?fù)巳?。阮桀的意識再次沉入黑暗的深淵，但這一次，不再是虛無。那片廢墟般的記憶里，多了幾塊染血的、刻骨銘心的碎片。

昏迷前最后的意識里，只剩下一個冰冷而執(zhí)著的念頭，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靈魂深處：

玉樹…昆侖…瑤池…

以及，右臂上那片血紋傳來的、如同心跳般冰冷的悸動。

數(shù)日后。阮桀所在城市，市立博物館。

一場名為“渭水驚鴻——西周早期窖藏青銅重器特展”的展覽，正在引起轟動。展廳中央，聚光燈下，幾件造型古樸厚重、紋飾神秘瑰麗的青銅器靜靜陳列，散發(fā)著跨越三千年的威嚴(yán)與滄桑。

其中一件體型碩大、紋飾尤為復(fù)雜的青銅方鼎（仿制品，原件安保級別過高），名為“琱生大鼎”，吸引了最多目光。鼎腹內(nèi)壁，鑄有數(shù)行長篇銘文，記載了西周早期一位名叫“琱生”的貴族接受周王冊封賞賜的榮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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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桀獨自一人，坐在展廳角落的休息長椅上。他穿著寬松的病號服外罩著一件普通外套，臉色依舊蒼白，眼神卻不再像剛醒來時那樣空洞迷茫，而是沉淀著一種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深邃與冰冷。右臂上的血紋被衣袖嚴(yán)嚴(yán)實實地遮蓋著。

醫(yī)生勉強同意了他短暫的外出，認(rèn)為接觸熟悉的環(huán)境可能有助于記憶恢復(fù)。李老師本想陪同，被他拒絕了。他需要獨處，需要思考。

博物館里人來人往，驚嘆聲、議論聲不絕于耳。阮桀的目光卻越過那些精美的展品，落在展板上一段關(guān)于“琱生大鼎”銘文的介紹上：

“…銘文記載了周王對琱生‘敬天保民’功績的褒獎，并賜予其大量土地、人口及禮器…其中提到一種名為‘玄鳥使’的神秘身份，學(xué)界對此解讀不一，有學(xué)者認(rèn)為是負責(zé)溝通天地、主持祭祀的巫祝，也有學(xué)者認(rèn)為是王室豢養(yǎng)的、具有特殊能力的護衛(wèi)…”

玄鳥使！

這三個字如同重錘，狠狠砸在阮桀的心上！右臂的血紋驟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！腦海中那些混亂的碎片再次翻涌——玄鳥虛影、血脈之力、神魔戰(zhàn)場…還有…玉樹！

就在這時，一個清冷、略帶沙啞，卻異常熟悉的女聲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，在阮桀身后不遠處響起：

“…玄鳥…泣血…昆侖…星隕…”

阮桀猛地回頭！

只見一個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亞麻布長裙、長發(fā)隨意挽起、面容清秀卻帶著濃濃書卷氣和疲憊的年輕女子，正站在“琱生大鼎”的展柜前，失神地望著鼎腹的銘文。她的臉色同樣蒼白，眼神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傷和一種…仿佛剛剛經(jīng)歷過巨大創(chuàng)傷的茫然。

她的身影，與阮桀記憶中那個倒在冰冷雪地上、氣息奄奄的身影，瞬間重合！

青黛！

雖然衣著不同，氣質(zhì)也多了幾分現(xiàn)代人的痕跡，但那眉眼間的堅韌和此刻眼中深沉的哀傷，阮桀絕不會認(rèn)錯！

青黛似乎也感應(yīng)到了那道灼熱的目光，緩緩轉(zhuǎn)過頭。

四目相對。

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。博物館的喧囂瞬間遠去。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。

青黛的瞳孔驟然收縮！她死死盯著阮桀的臉，仿佛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鬼魂！她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，手中的筆記本“啪”地一聲掉在地上。

“你…你…”她的聲音破碎不堪，充滿了極致的震驚、狂喜，以及…難以言喻的恐懼，“阮…桀…？不…不可能…你怎么會…還活著？！”

阮桀緩緩站起身，一步步走向青黛。他的步伐有些虛浮，但眼神卻銳利如刀，穿透了青黛所有的偽裝，直抵她靈魂深處的秘密。

他沒有回答青黛的問題，而是用那沙啞、冰冷、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，問出了那個日夜啃噬他靈魂的問題：

“玉樹…在哪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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