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聲蒼涼、悠遠、仿佛穿越了無盡時空的號角聲,毫無征兆地在死寂的溶洞中響起!
號角聲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,穿透了亡魂的哀嚎和冥河的嗚咽,清晰地傳入三人耳中。沖擊光罩的灰霧和水鬼動作猛地一滯,仿佛受到了某種震懾,竟然后退了一些,在渡口外的水域中不安地涌動,卻不敢再上前。
墨色的河面上,濃得化不開的灰霧如同舞臺幕布般向兩側(cè)緩緩分開。
一艘船,從灰霧深處無聲無息地駛來。
船不大,樣式古樸得近乎原始,仿佛就是用一整根巨大的陰沉木掏空而成,通體漆黑,船身布滿了歲月留下的深刻蝕痕,散發(fā)著亙古的滄桑氣息。船頭沒有常見的裝飾,只孤零零地豎著一根同樣漆黑的桅桿,上面掛著一盞散發(fā)著微弱、卻異常純凈的乳白色光芒的燈籠。那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點星火,柔和地驅(qū)散著周圍的灰霧,在墨色的河面上投下一圈小小的、神圣的光暈。
一個身影,靜靜地站在船頭。
他身披一件寬大破舊、幾乎與灰霧融為一體的蓑衣,頭戴一頂壓得極低的斗笠,完全遮住了面容。只能看到他扶著船槳的雙手,枯瘦、干癟,皮膚呈現(xiàn)出一種毫無生機的青灰色,如同浸泡了千年的古尸。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,仿佛與船、與河、與這無回渡的寂滅氣息融為一體,亙古未變。
小船無聲地滑行,最終穩(wěn)穩(wěn)地??吭诤喡亩煽谄脚_邊緣。船頭的乳白色燈籠光芒,恰好將三人籠罩在內(nèi),形成了一道比青黛令牌光罩更加穩(wěn)固、更加令人心安的屏障。那些水鬼和灰霧在這光芒下,如同遇到天敵,嘶吼著退得更遠。
蓑衣人沒有任何動作,也沒有發(fā)出任何聲音。他只是靜靜地“站”在那里,斗笠的陰影下,仿佛有兩道無形的視線,穿透了空間,落在了阮桀…和他胸前那塊微微發(fā)熱的“玄鳥胎石”上。
氣氛詭異而凝滯。
青黛警惕地盯著船上的蓑衣人,手中的令牌光芒不敢有絲毫減弱。阮桀則感到一種莫名的悸動,并非恐懼,而是一種奇特的、仿佛被某種古老規(guī)則注視的宿命感。他胸前的胎石搏動得更加明顯了。
“無回渡…擺渡人…”青黛的聲音帶著極度的忌憚,“傳說中…只渡該渡之人…索取…難以想象的代價…”
她的話音未落,蓑衣人那枯槁的、青灰色的手指,極其緩慢地抬了起來,指向了阮桀。
一個沙啞、干澀、如同砂紙摩擦、完全聽不出性別和年齡的聲音,直接在三人腦海中響起,沒有任何情緒波動,只有陳述事實般的冰冷:
“玄鳥…引路…血脈…為憑…”
“渡河…代價…汝之…一線…氣運…”
氣運?!
阮桀和青黛同時一震!氣運虛無縹緲,卻又與人的命運息息相關(guān)。失去一線氣運,意味著什么?可能是未來某個關(guān)鍵時刻的功虧一簣,可能是遭遇難以預(yù)料的災(zāi)厄,甚至可能影響子孫后代!這代價,看不見摸不著,卻沉重得讓人心頭發(fā)寒!
“不能答應(yīng)他!”青黛立刻反對,聲音急促,“氣運之說,玄之又玄!一旦失去,后果難料!我們再想辦法!”
阮桀沉默了。他看著渡口外依舊虎視眈眈、隨時可能再次撲上來的冥土水鬼和灰霧,感受著青黛越來越虛弱的氣息,以及背后玉樹微弱的呼吸。血契傳來玉樹生命本源依舊枯竭的虛弱感,像一根刺扎在心頭。先祖令牌的光芒在蓑衣人的乳白燈籠照耀下,竟顯得有些黯淡。
時間不多了。頭頂,先祖余威的震懾正在消退。他能感覺到,在溶洞更深、更遠的黑暗中,幾股更加冰冷、更加龐大的惡意正在蘇醒、靠近!那是遠超噬魂鬼將的存在!一旦它們降臨,僅憑青黛和這塊令牌,絕無生路!
氣運…一線氣運…換取渡過這“無回渡”的機會,換取前往昆侖墟的一線生機…值得嗎?
阮桀的目光落在胸前衣襟內(nèi),那塊溫潤的玄鳥胎石似乎感應(yīng)到他劇烈的心理波動,散發(fā)出更強烈的暖意,搏動也愈發(fā)有力。先祖的話語再次回響:“汝之血脈…乃…關(guān)鍵…”這血脈,或許就是他的氣運所系?犧牲一線,換取更多人的生機,換取解開謎團、掌握力量的機會?
他深吸一口氣,那帶著濃重水腥和亡魂哀嚎味道的空氣冰冷刺肺。他抬起頭,目光越過船頭那盞純凈的乳白燈籠,直視著斗笠陰影下那無形的“視線”。
小主,這個章節(jié)后面還有哦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,后面更精彩!
“我答應(yīng)。”阮桀的聲音不大,卻異常清晰堅定,在死寂的溶洞中回蕩,“一線氣運,換我們?nèi)硕珊?!?/p>
“阮桀!”青黛驚急交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