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1章 血途初啼（第1頁）

密道狹窄而陡峭，向下延伸不知多遠?？諝獬翋灣睗?，彌漫著苔蘚和巖石的氣息。青黛手中的照明石只能照亮前方幾步距離，光暈在粗糙的石壁上晃動，投下扭曲跳躍的影子，如同緊隨其后的魑魅魍魎。

身后，那沉悶的撞擊聲和令人心悸的咆哮并未完全隔絕，如同跗骨之蛆，透過厚重的巖壁隱隱傳來，提醒著他們據(jù)點正在發(fā)生的慘烈。每一次震動都讓通道頂部落下細碎的沙石，撲簌簌打在三人身上。

阮桀咬著牙，一手攙扶著因傷勢和力量透支而步履虛浮的玉樹，另一只手緊握著季禺給予的“引路玉”。溫潤的玉牌此刻仿佛成了唯一的燈塔，其上那條蜿蜒西行的青色光路，在黑暗中堅定地指向生的希望。眉心的血契符文持續(xù)傳來微弱的脈動，那是玉樹頑強生命力的回響，也是連接兩人、傳遞著無聲支撐的紐帶。

“快！這條密道通往渭水下游的一處隱蔽河灣，我們在那里備有小舟！”青黛的聲音帶著喘息，她不時回頭張望，眼中是難以掩飾的焦慮和悲傷。師父和師兄生死未卜，據(jù)點危在旦夕，沉重的壓力讓這個年輕的守墓人弟子臉色蒼白。

玉樹的狀態(tài)極差。強行催動玄鳥之淚重構(gòu)血契，又在破廟中硬撼血儺，她的本命真元已近枯竭。肩頭的金紅色符文雖然形態(tài)穩(wěn)固，不再瘋狂掠奪阮桀的生命力，但色澤黯淡，如同風中殘燭。她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阮桀身上，每一次呼吸都顯得艱難而短促，身體冰涼得嚇人。

“堅持住，玉樹，就快出去了?！比铊畹吐暪膭睿曇羲粏?。他自己的狀況也好不到哪里去。血脈覺醒帶來的力量如同無根之水，爆發(fā)后是更深的空虛與疲憊。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抗議，雙腿如同灌滿了鉛，每一次抬腳都異常沉重。更糟糕的是，血契雖然重構(gòu)，但玉樹重傷狀態(tài)下，那種生命共享的本能聯(lián)系，依然讓他分擔著難以言喻的虛弱感。

“本宮…無礙…”玉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，卻依然帶著固有的倔強。她緊握著玄鳥之淚，玉墜的光芒比在據(jù)點時更加微弱，僅能勉強照亮她蒼白的手掌。

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，前方終于出現(xiàn)一絲微弱的光亮，還有隱約的水聲！一股帶著水腥氣的涼風涌入通道，驅(qū)散了沉悶。

“到了！”青黛精神一振，加快腳步。

出口隱藏在河岸陡峭巖壁的一道天然裂縫中，外面覆蓋著茂密的藤蔓。青黛撥開藤蔓，三人踉蹌著鉆出。眼前豁然開朗——一條寬闊渾濁的大河奔流不息，正是渭水。他們位于一處凹陷的河灣，水流相對平緩。岸邊，一艘僅容三四人、覆蓋著防水油布的簡陋小舟靜靜停泊在蘆葦叢中。

“快上船！”青黛率先跳上小舟，迅速解開纜繩。

阮桀幾乎是半抱著將玉樹安置在船中，自己也疲憊地跌坐下去。青黛抓起船槳，用力一撐岸邊，小舟便如同離弦之箭，順流而下，迅速遠離了那片隱藏著血腥與毀滅的巖壁。

冰冷的河風撲面而來，吹散了密道中的壓抑。阮桀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，緊繃的神經(jīng)稍稍放松。他看向玉樹，她蜷縮在船底，雙目緊閉，長長的睫毛在毫無血色的臉上投下陰影，氣息微弱。玄鳥之淚被她緊緊攥在心口，微弱的白光如同她生命的最后余燼。

“青黛姑娘，玉樹她…”阮桀的聲音充滿擔憂。

青黛一邊奮力劃槳，一邊回頭快速看了一眼：“公主殿下本源受損太重，又強行激發(fā)力量，需要靜養(yǎng)和珍貴的靈藥才能恢復。我這里只有一些固本培元的普通丹藥，只能暫時吊住元氣?！彼龑⒁粋€粗糙的小瓷瓶遞給阮桀，“給她服下，每兩個時辰一粒。”

阮桀連忙倒出一粒黃豆大小的褐色藥丸，小心地喂入玉樹口中。藥丸入口即化，玉樹緊蹙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絲，但氣息依舊微弱。

小舟順流而下，速度很快。兩岸的景色在暮色中飛速倒退。暫時脫離了據(jù)點那地獄般的景象，阮桀才有余力思考季禺的話。玄鳥血脈…阮重山的后人…父母的死可能與血儺有關(guān)…冥土裂縫的災難…

巨大的信息量和沉重的責任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。他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掌，感受著體內(nèi)那股若有若無、沉睡著的暖流。這就是先祖的力量？它真的能對抗血儺那樣的怪物？能阻止冥土入侵？

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際——

“小心！”青黛突然發(fā)出一聲厲喝！

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從河面升起！小舟前方的水面突然劇烈翻騰，渾濁的河水如同沸騰般鼓起巨大的水泡！緊接著，幾道粘稠如瀝青、散發(fā)著濃烈惡臭的黑影猛地破水而出，直撲小舟！

是冥土穢物！它們竟然追到了河里！

這些怪物形態(tài)扭曲，有的像剝了皮的巨大水獺，有的如同糾纏在一起的水草人形，通體覆蓋著滑膩的黑色粘液，空洞的眼眶中燃燒著幽綠色的磷火。它們無聲地嘶嚎著，帶著純粹的毀滅欲望撲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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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該死！是‘溺魂’！它們能循著生魂氣息在水中追蹤！”青黛臉色大變，迅速棄槳，反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尺許長的青銅匕首，匕首上刻滿了細密的符文。

一只速度最快的溺魂已經(jīng)撲到船頭，張開流淌著黑色涎液的大口，咬向最前方的阮桀！腥風撲面！

阮桀大腦一片空白，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！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格擋，同時，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灼熱感猛地從心臟涌向手臂！他感到眉心的血契符文劇烈發(fā)燙，玉樹的氣息仿佛在這一刻與他產(chǎn)生了強烈的共鳴！

“滾開！”一聲怒吼不受控制地從阮桀喉嚨里爆發(fā)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