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后那名身材敦實(shí)的銳士立刻從腰間解下粗糙的麻繩,獰笑著走上前,彎腰就準(zhǔn)備先將阮桀捆起來。
完了!徹底完了!阮桀絕望地閉上了眼睛。所有的掙扎,所有的希望,都在這一刻化為泡影。他仿佛已經(jīng)聽到了繩索勒緊皮肉的聲音,看到了咸陽城那深不見底的牢獄和冰冷的刑具…
就在那敦實(shí)銳士的雙手即將觸碰到阮桀的瞬間——
“嗚——嗚——嗚——!”
一陣低沉、渾厚、充滿了肅殺與威嚴(yán)的號角聲,如同滾雷般,驟然從河對岸那片龐大的城市黑影深處傳來!穿透了寬闊渾濁的河面,清晰地回蕩在整片河灘上空!
那號角聲連綿不絕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!仿佛整個(gè)城市都在瞬間被驚醒!
正要?jiǎng)邮掷壢铊畹亩貙?shí)銳士動(dòng)作猛地僵??!臉上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。另外一名銳士也停下了腳步,警惕地望向河對岸。
為首的鷹眼銳士臉色驟變!他猛地抬頭望向?qū)Π叮J利的目光死死盯著城市方向,側(cè)耳傾聽著那連綿不絕的號角聲的節(jié)奏和長短。他那張冷峻的臉上,瞬間布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……難以掩飾的恐懼!
“三長…兩短…金吾急令?!”鷹眼銳士失聲低呼,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,“全城…戒嚴(yán)?!關(guān)閉所有城門?!怎么會(huì)?!”
金吾急令!全城戒嚴(yán)!關(guān)閉城門!
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投入油鍋的冷水,瞬間打破了河灘上的肅殺氣氛!那三名秦軍銳士臉上的獰笑和殺意瞬間被巨大的驚愕和凝重取代!顯然,這道來自咸陽(或雍城)最高層、象征著最高警戒級別的命令,其重要性遠(yuǎn)遠(yuǎn)超過了抓捕眼前這兩個(gè)“逆賊”!
鷹眼銳士猛地收回目光,臉上陰晴不定,眼神在昏迷的玉樹和癱倒的阮桀身上飛快地掃視著。百金的誘惑巨大,但違抗金吾急令的后果……是誅九族!
“頭兒!怎么辦?”敦實(shí)銳士焦急地問道。
鷹眼銳士眼神劇烈閃爍,最終狠狠一咬牙,做出了決斷:“走!立刻回城!金吾急令不可違!這兩人跑不了!留個(gè)記號!回頭再來收拾他們!”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甘,但更多的是對那道命令的恐懼。
他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一個(gè)只有拇指大小的、用獸骨雕刻成的、形似猙獰虎頭的哨子,塞進(jìn)嘴里,用力吹響!
“咻——!”一聲極其尖銳、穿透力極強(qiáng)的哨音劃破河灘的寂靜!
“走!”鷹眼銳士不再看阮桀和玉樹一眼,轉(zhuǎn)身就朝著河灘上游某個(gè)方向發(fā)足狂奔!另外兩名銳士也毫不猶豫,緊隨其后,身影迅速消失在枯萎的蘆葦叢中。
冰冷肅殺的河灘上,只剩下呼嘯的寒風(fēng)、渾濁流淌的河水,以及癱倒在鵝卵石上、如同兩具破敗人偶般的阮桀和玉樹。
劫后余生?阮桀的大腦一片空白,巨大的眩暈感和生命力被抽離的極致虛弱讓他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。他只能側(cè)過頭,看著身邊昏迷不醒、口中依舊在緩緩溢出鮮血的玉樹。
她剛才那短暫而神異的“炁感”爆發(fā),如同回光返照,換來了這片刻的喘息。但代價(jià)是什么?
河對岸,那如同匍匐巨獸般的龐大城市黑影,在低沉連綿的號角聲中,無數(shù)閃爍的燈火如同受到驚嚇般快速移動(dòng)起來。一股無形的、更加冰冷肅殺的氣息,如同巨大的陰云,籠罩了整個(gè)河岸。
金吾急令,全城戒嚴(yán)……這突如其來的變故,又將給他們這亡命之旅,帶來怎樣的變數(shù)?那緊閉的城門之后,雍城的陷阱,阿兄的命運(yùn)……玉樹破碎記憶中的謎團(tuán),似乎正與這突如其來的戒嚴(yán)令,隱隱勾連在了一起。
阮桀艱難地喘息著,感受著眉心的劇痛和玉樹那微弱的氣息,望著對岸那燈火明滅的巨大黑影,心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沉的、如同這渾濁渭水般難以預(yù)料的恐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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