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上去?!毙g(shù)士冰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。
阮桀深吸一口氣,這冰冷的空氣里充滿了屈辱的味道。他不再猶豫,用肩膀頂開那厚重的黑色簾幕。
簾幕掀開的瞬間,一股更加濃烈的、混合著名貴熏香、陳年木料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冰冷威壓的氣息撲面而來!車廂內(nèi)極其寬敞,鋪著厚實柔軟的深色地毯,兩側(cè)是包裹著錦緞的坐榻。光線昏暗,只有車廂一角懸掛著一盞小巧的青銅宮燈,散發(fā)著昏黃柔和的光芒。
但阮桀的目光,瞬間被車廂最深處、主位上的那個人影牢牢攫住!
那是一個穿著玄色深衣的中年男子。衣料是極其昂貴的、帶著暗紋的絲綢,剪裁合體,一絲不茍。他身形略顯清瘦,卻坐得極其端正,如同山岳般沉穩(wěn)。面容在昏黃的光線下有些模糊,但輪廓清晰,下頜線條冷硬。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!
那是一雙深不見底、如同寒潭古井般的眼眸!瞳孔是純粹的黑,沒有任何波瀾,卻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處的秘密。眼神平靜,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、令人骨髓發(fā)寒的漠然。他手中并未把玩任何器物,只是隨意地放在膝蓋上,手指修長,骨節(jié)分明,皮膚保養(yǎng)得極好,透著一種近乎玉質(zhì)的冷白色澤。
他并未看阮桀,目光仿佛穿透了車廂的壁板,落在了外面無盡的黑暗之中。但當(dāng)阮桀抱著玉樹踏入車廂的瞬間,那平靜無波的目光,如同精準(zhǔn)的手術(shù)刀,無聲無息地掃了過來。
目光在阮桀布滿污泥血漬的臉龐、襤褸的衣衫上掠過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。
目光落在阮桀懷中昏迷不醒、臉色蒼白如紙的玉樹身上,在那頸后暗紅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,深黑的瞳孔深處,似乎有極其微弱的、難以分辨的光芒一閃而逝。
最后,那目光落在了阮桀那只緊握著、因用力而指節(jié)發(fā)白的右手上——那支溫潤的玉簪,正被他死死攥在手心,簪尾緊貼著玉樹冰冷的手腕。
深黑的目光在玉簪上停留的時間稍長。車廂內(nèi)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幾分,那股無形的威壓驟然增強!阮桀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,幾乎要停止跳動!他下意識地將玉簪攥得更緊,仿佛那是唯一能對抗這恐怖威壓的武器。
然而,那目光并未停留太久,便如同潮水般無聲地退了回去。中年男子依舊保持著那山岳般的坐姿,深黑的眼眸重新歸于一片沉寂的虛無,仿佛剛才那銳利的審視從未發(fā)生過。他甚至連手指都未曾動過一下。
但阮桀卻感覺自己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!剛才那一瞬間的對視,比面對那青銅兇獸更加令人窒息!仿佛靈魂都被剝開審視了一遍!
這就是呂不韋!那位權(quán)傾趙國、富可敵國、將“奇貨可居”玩弄得爐火純青的巨賈!一個眼神,便足以讓人如墜冰窟!
術(shù)士無聲無息地跟著上了車,如同幽靈般坐在阮桀對面的角落。厚重的黑色簾幕在他身后無聲地落下,隔絕了外界的最后一點光線和聲音。車廂內(nèi)徹底陷入一片死寂,只有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輕微顛簸聲,以及那盞青銅宮燈燈芯燃燒時發(fā)出的極其微弱的“噼啪”聲。
馬車啟動了。不疾不徐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軌跡,駛向邯鄲城那深不可測的漩渦中心。
阮桀抱著玉樹冰冷虛弱的身體,靠坐在冰冷的錦緞坐榻上。玉簪緊貼掌心,那點淡青色的魂種微光透過玉質(zhì),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。他感受著車輪的每一次顛簸,如同碾過自己的心臟。對面,是深不可測的呂不韋和那如同毒蛇般的陰陽家術(shù)士。
囚籠!這是一個移動的、散發(fā)著冰冷權(quán)勢氣息的囚籠!
就在這死寂而壓抑的行程中,懷中的玉樹,身體突然極其輕微地痙攣了一下。她緊閉的眼睫劇烈地顫抖著,蒼白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,發(fā)出極其微弱、破碎的囈語:
“…鑰…鑰匙…不能…給他…”
“…星…星圖…是…是假的…”
“…回…回去…唯一的…路…”
鑰匙?星圖?回去的路?
這些零碎的詞語,如同冰冷的針,狠狠刺入阮桀緊繃的神經(jīng)!結(jié)合之前她在夢魘中的囈語,一個更加清晰的輪廓在他腦海中浮現(xiàn):呂不韋的目標(biāo),是玉樹掌握的、能開啟甲子時光之門的“鑰匙”!甚至可能為此布下了陰煞鎖魂釘?shù)亩居嫞《駱?,似乎用某種“假星圖”迷惑了他?真正的鑰匙…關(guān)乎著他們能否回到未來的唯一希望!
阮桀的心跳陡然加速!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玉簪,目光飛快地掃過對面角落陰影中如同石像般的術(shù)士,又掠過主位上閉目養(yǎng)神、深不可測的呂不韋。
就在這時,閉目養(yǎng)神的呂不韋,那放在膝蓋上的、修長冷白的手指,極其輕微地、幾乎難以察覺地…動了一下。
喜歡弒神紀(jì):先秦?zé)挌馐颗c末代公主請大家收藏:()弒神紀(jì):先秦?zé)挌馐颗c末代公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