緝事郎頭領看了看自己沾上幾點黑血的手掌,掌心竟泛起一絲烏青。他臉色一沉,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,倒出些粉末抹在手上,烏青色才緩緩消退。
“果然是修煉了陰煞邪功,死有余辜?!彼浜咭宦?,對同伴道,“將尸體連同所有沾染之物一并焚化,此院封存,鄰舍悉數(shù)盤查!”
一場突如其來的緝捕,以血腥的方式收場。黑冰臺騎士們雷厲風行地處理現(xiàn)場,驅散人群。街坊們噤若寒蟬,匆匆散去,生怕被牽連。
阮桀與玉樹也已走到逆旅門前。逆旅主人是個五十余歲的干瘦老頭,正扒著門縫偷看,見阮桀二人過來,慌忙開門,臉上堆起生意人慣有的笑容,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強,眼中還殘留著驚懼。
“二位客官,住店?”老頭搓著手問,聲音有些發(fā)緊。
“要一間僻靜的上房,住三日?!比铊钸f過幾枚半兩錢。
老頭接過錢,連聲道:“有有有!后院有間廂房,清凈得很,保證無人打擾!”他引著二人穿過前堂,來到后院。后院不大,種著幾畦菜蔬,一口水井,三間廂房。老頭打開西廂房門,里面陳設簡單,但還算干凈,有一榻一幾,兩個蒲團。
“客官可需飯食?小店雖簡陋,黍飯藿羹還是有的?!崩项^殷勤道。
“晚些送來便是。”阮桀點頭,又狀似隨意地問道,“方才街上的事,時常發(fā)生么?”
老頭臉色一變,左右看看,壓低聲音道:“客官是外鄉(xiāng)人吧?莫打聽,莫打聽!那些黑冰臺的大爺,惹不起!近來也不知怎的,南城這邊已經抓了好幾個了,都是些……唉,說不清楚的事。客官安心住店,莫要晚間隨意出門便是。”說完,匆匆退了出去,帶上了院門。
廂房內安靜下來。夕陽最后一抹余暉從窗欞斜射進來,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玉樹關好門窗,轉身看向阮桀,低聲道:“那老者似乎是被陰煞侵染,失了神智?”
阮桀在榻邊坐下,神色凝重:“不止侵染,他體內已凝聚了一絲陰煞之力,雖微薄,卻足以讓他力量暴漲、心智迷失。那黑冰臺頭領稱其‘修煉邪功’,恐怕并非虛言。陰煞之氣,竟有催生速成邪術之效,這絕非好事。”
他頓了頓,繼續(xù)道:“黑冰臺對此類事件處置如此熟練,說明陰煞外泄已非一日,且引起了朝廷高度警覺。他們臂袖上的符文,似有辟邪鎮(zhèn)煞之效,應是專門針對此類事件。”
玉樹蹙眉:“如此一來,我們身懷異力,若被察覺……”
“故需更加謹慎。”阮桀沉吟道,“那賣藥老者應是無意中得了沾染陰煞的礦石,或許還接觸了某些殘缺的修煉法門,自行摸索,才釀成慘劇。這說明,驪山陰煞的外泄,可能已經導致了一些修煉法門或邪物碎片流入民間?!?/p>
他站起身,走到窗邊,望著漸暗的天色:“徐福提醒我們咸陽風云際會,看來并非虛言。黑冰臺、陰煞、邪術、流散的法門碎片,還有那些云集咸陽的各方煉氣士。這潭水,太深了?!?/p>
“我們接下來該如何?”玉樹問。
阮桀思忖片刻,道:“先在此安頓兩日,摸清周邊情況。你試著感應城中靈氣流動與異常氣息。我需進一步穩(wěn)固修為,參悟那縷先天一炁的妙用。然后……”他取出那枚殷通公子的玉佩,“或許該去西市‘殷氏貨?!纯?。那位公子身染陰穢之疾,又恰在此時出現(xiàn),未必不是契機?!?/p>
夜色漸濃,咸陽城中華燈初上。遠處主街上傳來宵禁前最后的喧囂,更鼓聲隱約可聞。這座帝國都城在夜色中展現(xiàn)出另一面——表面平靜下,暗流洶涌。而阮桀與玉樹,已然身處這暗流之中。
后院墻外,更深的陰影里,一雙眼睛悄然收回視線,無聲無息地退去,消失在縱橫交錯的巷陌之中。那身影迅捷如貍貓,臂袖處,似乎有一道極其黯淡的符文微光一閃而逝。
咸陽之夜,注定不會平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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