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他身影消失在垃圾站入口黑暗中的下一秒!
“在這里!痕跡!”兩名手持警棍和強(qiáng)光手電的保安率先沖到了預(yù)制板堆旁,手電光柱瞬間鎖定了地上那一攤尚未完全凝固的、暗紅發(fā)黑的粘稠膿血!以及幾道清晰的、通向垃圾壓縮站的泥濘拖痕!
“媽的!鉆垃圾堆里去了?!”為首的保安(王隊長)用手捂住口鼻,強(qiáng)忍著令人作嘔的惡臭,手電光射向那黑洞洞、散發(fā)著沼氣綠光的入口,臉上充滿了厭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。他想起那個少女詭異的血箭,想起監(jiān)控拍下的畫面……這垃圾堆里,會不會藏著更恐怖的東西?
“封鎖出口!呼叫支援!戴防毒面具!給我搜!活要見人,死要見尸!”王隊長咬著牙,聲音透過捂著嘴的手掌發(fā)出,帶著扭曲的狠厲。
垃圾壓縮站內(nèi)部,是真正的煉獄。
光線被巨大的箱體和堆積如山的垃圾徹底阻隔,只有入口處透進(jìn)一點慘淡的微光,勾勒出模糊而扭曲的輪廓。腳下是深及腳踝、滑膩冰冷的腐爛泥漿,混雜著破碎的玻璃、尖銳的金屬片和不知名的黏膩物體。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,濃烈的沼氣混合著蛋白質(zhì)腐爛的甜腥、化學(xué)品的刺鼻和糞便的惡臭,形成一股足以讓鋼鐵都生銹的致命毒瘴!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滾燙的刀片,灼燒著氣管和肺部!成群結(jié)隊、肥碩得驚人的老鼠在垃圾堆里穿梭,發(fā)出“吱吱”的尖叫,綠豆般的眼睛在手電光掃過時反射出幽綠的冷光。
阮桀扛著玉樹,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齊膝深的腐爛泥漿里跋涉。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瀝青中掙扎,耗盡著他最后的體力。沼氣熏得他頭暈?zāi)垦?,視線模糊,劇烈的咳嗽讓他幾乎窒息。肩上的玉樹越來越沉,越來越冷,那流淌的膿血浸透了他的后背,帶來刺骨的冰涼和死亡的黏膩感。
“哪…里…”阮桀的聲音嘶啞破碎,帶著濃重的喘息和絕望。這里就是絕地!哪有什么“門”?哪有什么“同源之氣”?只有死亡!只有腐爛!
“深…處…墻…”玉樹微弱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,氣若游絲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、不容置疑的指引。她的手指,依舊頑強(qiáng)地指向垃圾山的最深處,指向一面被厚重污垢、霉斑和不明粘液覆蓋的、幾乎與垃圾融為一體的水泥墻壁!
那面墻!阮桀借著入口處透進(jìn)的微光,死死盯著那面墻。它看起來和周圍骯臟的環(huán)境沒有任何區(qū)別,甚至更臟、更破??!墻根下堆積著厚厚的、散發(fā)著惡臭的淤泥和腐爛物。
“墻…后…有…氣…異界…之…引…”玉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,墨色瞳孔中的光芒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,隨時會熄滅。但她的話語,卻如同魔咒般釘入了阮桀混亂的意識深處。
異界之引?同源之氣?難道……這面骯臟墻壁的背后,或者深處,存在著某種能與玉樹這個“異界來客”產(chǎn)生共鳴的……空間節(jié)點?就像泰山之巔的“門”?雖然微弱,但在這絕境中,是唯一能與她崩壞身體產(chǎn)生“同頻”、暫時延緩排斥的“錨點”?
這個念頭本身荒謬絕倫!但阮桀已經(jīng)沒有退路了!他扛著玉樹,如同負(fù)傷的野獸發(fā)出最后的咆哮,朝著那面散發(fā)著惡臭的墻壁猛沖過去!腳下的泥漿和垃圾被趟開,發(fā)出嘩啦的聲響,驚起一片鼠群的騷動。
終于,他沖到了墻根下。濃烈的惡臭和沼氣幾乎讓他昏厥。他將玉樹小心地靠在相對“干凈”一點(僅僅是相對)的墻邊。她的身體軟軟地滑下去,倚著冰冷的、布滿污垢的水泥墻,頭無力地歪向一邊,墨色的長發(fā)黏在青黑色的臉頰上,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。只有那微微翕動的鼻翼和緊蹙的眉頭,證明她還活著。
“玉樹!撐??!”阮桀跪在冰冷的淤泥里,雙手用力拍打著冰冷骯臟的水泥墻面!觸手是滑膩的霉斑和粘稠的污垢!“門呢?!氣呢?!在哪里?!”
墻壁冰冷堅硬,毫無反應(yīng)。只有他徒勞的拍打聲在死寂的垃圾空間里空洞地回響。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將他淹沒。難道……她真的只是在彌留之際產(chǎn)生了幻覺?
“血…以…血…為…引…畫…符…”玉樹的聲音微弱得如同嘆息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。她的眼睛勉強(qiáng)睜開一條縫,墨色的瞳孔死死盯著阮桀,又緩緩移向他沾滿了她膿血和污泥的手。
血?畫符?
阮桀瞬間明白了!他猛地看向自己那只沾滿暗紅污血的手!如同昨夜在教室的急救,如同剛才在巷子里觸發(fā)古籍信息!她的血!是鑰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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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時間猶豫了!阮桀咬緊牙關(guān),將那只沾滿污血的手猛地按在冰冷骯臟的墻面上!然后,他回憶著玉樹昏迷前最后那近乎瘋狂的指引,回憶著她指尖指向的方位,憑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,開始在布滿污垢的墻面上,艱難地、用力地涂抹、勾勒!
他根本不懂什么符文!他只是在模仿!模仿玉樹昨夜在教室釋放血箭時,那凌空劃出的、繁復(fù)古拙的軌跡!用她的血,在這骯臟的死亡之墻上,涂抹出一個巨大、扭曲、充滿了原始蠻荒氣息的——血之印記!
暗紅的、粘稠的膿血混雜著污泥,在冰冷的墻面上拖曳出粗獷而詭異的線條。沒有光芒,沒有異象。只有濃烈的血腥氣和腐臭味混合在一起,令人作嘔。
“不夠…心…神…念…歸…家…”玉樹的聲音細(xì)若蚊蚋,卻如同重錘敲在阮桀心上!心神!意念!光有血還不夠!需要她的意志!需要她“歸家”的執(zhí)念來驅(qū)動!
阮桀猛地回頭,看向奄奄一息的玉樹。她的瞳孔已經(jīng)開始擴(kuò)散,青黑色幾乎覆蓋了整個臉頰,身體崩壞的跡象越來越明顯,皮膚甚至開始出現(xiàn)細(xì)微的、如同瓷器開裂般的紋路!她快不行了!
“玉樹!聽著!”阮桀猛地?fù)涞剿磉?,雙手用力捧住她冰冷灰敗的臉頰,強(qiáng)迫她渙散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臉上。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急切而嘶啞變形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吼出:“門!就在墻后面!泰山那扇門!回家的路!就在墻后面!看到了嗎?!你阿兄!峣關(guān)!大秦!就在墻后面!用力想!想著回家!想著推開它!玉樹!用力啊——?。。 ?/p>
“阿…兄…峣關(guān)…家…”玉樹渙散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!阮桀嘶吼的話語,如同最后一道驚雷,劈開了她意識中那厚重的死亡迷霧!阿兄!峣關(guān)!大秦!回家!
一股難以言喻的、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渴望與瘋狂執(zhí)念,如同沉寂的火山在她瀕死的軀殼內(nèi)轟然爆發(fā)!那是一種超越了肉體痛苦、超越了時空排斥的純粹意志!它點燃了她墨色瞳孔中最后、也是最熾烈的火焰!
“嗬——?。?!”
一聲不似人聲的、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滔天恨意的嘶吼,從玉樹喉嚨深處迸發(fā)出來!伴隨著這聲嘶吼,她那只還能動的右手,猛地抬起,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生命力,狠狠地、決絕地抓向自己左肩那個正在不斷崩壞液化的、腐爛的傷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