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黛渙散的目光似乎亮起極其微弱的一瞬,她沾滿血沫的手指,極其艱難地、顫抖著指向阮桀的…額頭。然后,那點微弱的光芒徹底熄滅,她的手臂無力地垂下,身體痙攣的幅度驟然加劇,虛化的速度猛地加快!如同燃盡的蠟燭,最后的火苗在瘋狂跳動后,行將熄滅!
地圖在識海!青黛用最后的力量,將尋找星隕寒鐵的唯一希望,烙印在了他的精神里!
但青黛自己…馬上就要徹底消散了!就在他眼前!
“不??!”阮桀發(fā)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,巨大的無力感和悲痛幾乎將他撕裂。他猛地轉(zhuǎn)向墻角的老婦人,布滿血絲的雙眼如同瀕死的困獸,“救她!告訴我!怎么才能穩(wěn)住她的魂魄?!哪怕…哪怕多一刻!”
老婦人被他眼中那瘋狂的光芒嚇得后退一步,撞在冰冷的土墻上。她看著地上正在迅速虛化、如同煙霧般消散的青黛,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絕望的悲憫?!盎辍昊鹨褷a…根…根基盡毀…守墓之力…離…離體潰散…這…這身子…就…就像沒了根的浮萍…被…被這世道…的‘規(guī)矩’…硬…硬生生磨碎…化…化掉…”她艱難地組織著詞語,試圖解釋這超越她認知的可怕現(xiàn)象,“除非…除非有…定魂安魄的…神物…或…或者…用…用引魂香…強行…強行把潰散的魂氣…聚攏片刻…但…但那…那是吊命的法子…痛苦…而且…撐…撐不了多久…”
引魂香!
這三個字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弱閃電!
阮桀的腦海中,青黛燃燒魂源傳遞的最后紛亂信息碎片里,除了那至關重要的星隕秘庫地圖,似乎還混雜著一些極其零碎、關于某種香方的片段!當時他全部心神被地圖占據(jù),無暇他顧,此刻在極度的急迫下,那些碎片猛地浮現(xiàn)出來!
…三魂草…七魄藤…百年陰沉木屑…引魂…需…需以魂為引…以血為媒…
零碎!混亂!但指向明確!
“引魂香方!告訴我!具體的方子!材料!”阮桀猛地抓住老婦人枯槁的手臂,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那脆弱的骨頭捏碎,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瘋狂,“快?。 ?/p>
老婦人痛得倒吸一口冷氣,渾濁的眼睛里滿是驚懼,但她看著阮桀那幾乎要擇人而噬的眼神和地上即將徹底消散的青黛,最終還是顫抖著開口:“古…古方殘缺…老身…老身只知…傳…傳聞…需…需三魂草…性…性陰…喜…喜生于…古墓…墳塋…背陰處…七魄藤…纏…纏繞枯骨而生…百年…陰沉木…需…需取自…千年古墓…棺…棺槨之心…最…最難的是…引魂…需…需以生魂為引…施術者…精血為媒…點…點燃后…可…可聚攏潰散魂氣…但…但魂氣聚攏…如同…萬針攢刺…痛苦…非常…且…最多…最多維持…一…一炷香…”
三魂草!七魄藤!百年陰沉木屑!以生魂為引,施術者精血為媒!
每一個條件都苛刻得令人絕望!尤其在這人生地不熟、危機四伏的戰(zhàn)國邯鄲,在這深更半夜的貧民窟!
“哪里…能…能找到?!”阮桀的聲音因急切而更加嘶啞,目光死死鎖住老婦人。
老婦人渾濁的目光掃過阮桀沾滿污泥血漬的衣襟,又落在他緊握的、沉甸甸的懷里(那里放著當沖鋒衣?lián)Q來的金餅和圜錢),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底層掙扎者特有的、對生存資源的本能渴望和一絲微弱的希望。她咽了口唾沫,嘶啞道:“三…三魂草…七魄藤…城…城西亂葬崗…深處…背陰…老墳頭…或…或許有…但…夜里…邪…邪性得很…陰沉木屑…難…難尋…不過…不過…”
她頓了頓,似乎在權衡,最終壓低聲音,帶著一絲冒險的意味:“城…城西…鬼…鬼市…‘瘸…瘸腿孫’…他…他專收…陰…陰邪物件…或…或許…有…存貨…但…但價格…怕…怕是不菲…而…而且…那…那地方…龍蛇混雜…”
鬼市!瘸腿孫!
一個在黑夜中交易著見不得光之物的地下市場!這是唯一的線索!
阮桀沒有絲毫猶豫。他迅速從懷中掏出那塊用麻布包裹的小金餅,掂量了一下,又數(shù)出十枚“藺”字青銅圓錢,塞到老婦人枯槁的手中。沉甸甸的金餅和冰冷的銅錢,讓老婦人渾濁的眼睛驟然亮起一絲光芒。
“守好她們!”阮桀的聲音斬釘截鐵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、用金錢買來的短暫托付,“我去去就回!”他的目光掃過土炕上氣息奄奄的玉樹,又落在虛化速度似乎因他歸來而稍緩、卻依舊在不可逆消散的青黛身上,心如刀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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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給…給你…”老婦人緊緊攥住金餅和銅錢,枯槁的手不再顫抖,反而因這筆“巨款”而多了一絲力量。她顫巍巍地從墻角那堆草藥里,摸索出一小截焦黑、散發(fā)著刺鼻硫磺味的木棍,遞給阮桀,“火…火折子…亂葬崗…陰氣重…點…點個亮…也…也能…壯…壯膽…”
阮桀一把抓過那截粗糙的火折子,入手微沉。他最后看了一眼油燈下玉樹蒼白脆弱的側臉和青黛那正在消散的、痛苦痙攣的輪廓,猛地轉(zhuǎn)身,再次沖入門外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之中。
這一次,目標明確——城西亂葬崗!鬼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