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薇下午找我說話了?!碧K婷咬著嘴唇,“她說……她說我配不上你。說我在村里幫不上什么忙,還拖你后腿?!?/p>
余慶的眉頭皺起來:“她還說什么?”
“她說她父親可以幫你調(diào)到市里,進好單位。說如果你愿意,她可以動用關(guān)系,讓你少奮斗十年?!碧K婷的眼淚掉下來,“余慶,我知道我不該聽這些,可我……我忍不住想,她說的是不是真的?我是不是真的在拖累你?”
余慶拉過她的手,發(fā)現(xiàn)她的手冰涼。
“蘇婷,你看著我?!彼屗痤^,“我從部隊轉(zhuǎn)業(yè),選擇回青峰鎮(zhèn),不是因為這里能給我多大前途,而是因為這里需要我。我選擇你,也不是因為你能幫我什么,而是因為你是你?!?/p>
他擦掉她的眼淚:“至于林薇說的那些——如果我想要靠關(guān)系往上爬,當(dāng)初就不會拒絕她。我余慶這輩子,想走的路,想做的事,想愛的人,都清清楚楚。這條路是難走,但我走得踏實?!?/p>
窗外,施工隊的探照燈亮了,把整個村莊照得通明。機器還在轟鳴,那條路一寸寸向前延伸。
“你看那條路,”余慶指著窗外,“半年前,這里只有一條爛泥路?,F(xiàn)在,水泥路面已經(jīng)鋪了一半。等路通了,合作社的菜能更快運出去,外面的客人能更方便進來。這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,比什么關(guān)系、什么背景都有用?!?/p>
蘇婷順著他的手指看去,漸漸止住了眼淚。
“還有你,”余慶轉(zhuǎn)向她,“你暑假來村里,給孩子們補課,幫巖香搭網(wǎng)店,聯(lián)系超市銷路——這些不是幫忙是什么?林薇說她能幫我,可她能給芒弄村帶來什么?除了麻煩,還有什么?”
他捧住蘇婷的臉:“所以,別聽那些話。你是我的未婚妻,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。這個選擇,我從來沒有后悔過,以后也不會?!?/p>
蘇婷用力點頭,撲進他懷里。
夜色漸濃,村委會的燈還亮著。余慶坐在辦公桌前,翻開筆記本。今天發(fā)生的種種在腦海里回放——林薇的刁難,馬處長的肯定,村民的信任,蘇婷的眼淚。
他在本子上寫下:
“八月二十八日,評估日。林薇以評估之名,行施壓之實,其心昭然。然,芒弄村半年之變,有目共睹,非口舌可抹殺。馬處長明眼人,知深淺,識真?zhèn)巍?/p>
然其所問‘如何保證不返貧’,實為要害。產(chǎn)業(yè)可興亦可衰,市場可進亦可退。唯有將發(fā)展之能、經(jīng)營之智、奮斗之志,深植于民,方可長遠。此非一日之功,需持續(xù)用力。
另,蘇婷受擾,心緒難平。當(dāng)更珍視之,護持之。人生路長,得此良伴,足矣?!?/p>
寫完,他合上本子,走到窗前。
遠處,施工隊的燈光像一條蜿蜒的長龍,盤踞在山間。那是芒弄村的未來,也是他和這里所有人,用汗水和信念,一點一點鋪就的路。
路還很長。但既然選擇了,就要走下去。
走到燈火通明處,走到春暖花開時。
走到芒弄村的每一個人,都能挺直腰桿,走向?qū)儆谧约旱拿魈臁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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