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巖支書走進(jìn)來,在他身邊站定。
“余書記,我種了一輩子地,沒見過這樣的陣仗?!崩先溯p聲說,“省里的大領(lǐng)導(dǎo),專門來看咱們這紅米……我爹要是還在,肯定不信?!?/p>
余慶把米放回袋子:“巖支書,等紅米賣出去了,咱們把村里的路再修修,把學(xué)校再蓋好點,把老人的養(yǎng)老錢再攢多點——這才對得起這米,對得起這片地?!?/p>
老人用力點頭。
夜深了,余慶回到村委會宿舍。手機(jī)亮了一下,是蘇婷發(fā)來的信息:“明天要調(diào)研了,緊張嗎?”
余慶回復(fù):“不緊張。該做的都做了?!?/p>
“那就好。對了,林薇……她最近在報社很活躍,寫了好幾篇關(guān)于產(chǎn)業(yè)空心化的評論。雖然沒點名,但明顯是沖著芒弄村去的。”
余慶看著這條信息,沉默片刻,回復(fù):“讓她寫吧。真的假不了,假的真不了?!?/p>
“你倒是沉得住氣。我爸說,她爸前幾天還托人打聽你呢?!?/p>
“打聽什么?”
“打聽你部隊的事,打聽你檔案的事。不過好像沒打聽出什么,反而碰了一鼻子灰?!?/p>
余慶笑了笑。他想起了那個缺失的檔案段,想起了那些不能說的過往。有時候,沉默是最好的鎧甲。
“睡吧,明天還要早起?!彼貜?fù)。
“嗯,你也早點休息。余慶……”蘇婷又發(fā)來一條,“不管明天結(jié)果怎么樣,在我心里,你已經(jīng)贏了?!?/p>
余慶看著這行字,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
他關(guān)掉手機(jī),走到窗前。夜色中的芒弄村很安靜,只有遠(yuǎn)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。月光灑在剛剛硬化完的路面上,泛著清冷的光。
明天,省里的領(lǐng)導(dǎo)就要來了。
他們會看到什么?會看到一個掙扎求生的村莊,一群不肯低頭的百姓,一份從泥土里長出來的希望。
這就夠了。
余慶躺到床上,閉上眼睛。
枕邊,那枚彈殼在月光下泛著冷冽而堅實的光。
像一句無聲的誓言:
縱前路艱險,此心不改,此志不移。
芒弄村的根,已經(jīng)扎下了。
接下來要做的,是讓這棵樹,長得更高,更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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