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53章 骨頭的硬度（第2頁）

你一言我一語，會議室像開了鍋。那些剛才還抹眼淚的人，此刻眼睛里冒著光——不是希望的光，是那種被逼到絕境后、豁出去了的狠光。

老巖支書看著這場面，深吸一口氣，走到前面，用力拍了拍桌子。

等安靜下來，他一字一句地說：“行！既然大伙都想好了，那就這么辦！能動彈的，都出去！掙錢去！讓那個姓林的瞧瞧，咱們芒弄村的人，不是嚇大的！”

他頓了頓，聲音有些發(fā)顫：“你們放心走。村里的老人，娃娃，我們村干部給你們帶著！村兩委弄個大食堂，一天三頓熱乎飯，餓不著！娃娃上學，我們接送！你們在外面，就一個心思——掙錢！掙干凈錢，掙硬氣錢！”

“好！”滿屋子的人齊聲吼。

吼聲中，有人看向余慶。從始至終，這個第一書記都沉默著，靠在墻邊，看著這一切。

此刻，他抬起頭。燈光下，這個在槍林彈雨里沒皺過眉、在毒販刀下沒低過頭的漢子，眼眶紅了。

紅得很慢，先是眼圈泛紅，然后血絲爬上來，最后，有什么亮晶晶的東西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。

他咬著牙，沒讓那東西掉下來。

“余書記……”波巖溫聲音發(fā)澀。

余慶擺擺手，示意他別說話。他走到會議室中間，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臉——有皺紋縱橫的老人，有皮膚黝黑的中年，有眼神倔強的青年。

他看了很久，然后，深深鞠了一躬。

“我對不住大家?！?/p>

聲音很啞，像砂紙磨過。

“我來的時候，跟大家保證過，要帶著咱們村脫貧，要讓大伙在家門口就能掙錢?！彼逼鹕恚曇魸u漸穩(wěn)了，“可現(xiàn)在，路讓人斷了，菜讓人毀了，籃子讓人砸了。逼得大伙要背井離鄉(xiāng)，要去外面討生活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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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吸了口氣：“這是我的失敗?！?/p>

“不是！”老巖支書吼起來，“余書記，你胡說什么！”

“就是！跟你沒關(guān)系！”波巖溫眼睛也紅了，“是那個姓林的太毒！”

余慶搖搖頭：“我是第一書記，村里的事，就是我的事。村里人受委屈，就是我失職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看向巖保：“巖保叔，你剛才說要去送外賣。你認路嗎？會用手機接單嗎？知道去了住哪兒嗎？”

巖保愣了愣，搖頭。

“還有說去新疆摘棉花的，知道那邊什么天氣嗎？要帶什么衣服？摘一斤棉花多少錢？工錢怎么結(jié)？會不會被克扣？”

一連串問題，把所有人都問住了。

“我不是不讓大家出去。”余慶說，“出去打工，是條路。但咱們不能打無準備的仗，不能讓人騙了，不能流了汗還拿不到錢。”

他走到白板前，拿起筆：“要去，咱們就組織著去。我聯(lián)系縣里的人社局，聯(lián)系正規(guī)的勞務公司，聯(lián)系有信譽的建筑隊。咱們集體報名，集體出發(fā)，集體維權(quán)。工錢要日結(jié)或者周結(jié)，住宿要安全，吃的要衛(wèi)生——這些，都要白紙黑字寫進合同里?！?/p>

他開始寫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