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次“暴力催收”后,余慶在組織內的處境發(fā)生了微妙的變化。阿彪和黑皮雖然依舊看他不順眼,但在麗姐若有若無的偏袒下,也不敢過于明目張膽地針對。而麗姐對余慶的態(tài)度,則愈發(fā)耐人尋味。
這個在傳銷泥潭里摸爬滾打多年、見慣了人性丑惡的女人,似乎從余慶身上看到了一種不同于其他人的特質。他不像阿彪那樣只有蠻勇,不像黑皮那樣粗鄙不堪,也不像其他一些底層成員那樣要么唯唯諾諾要么貪婪愚蠢。他沉穩(wěn),冷靜,關鍵時刻有急智,甚至……還帶著一種她在這個圈子里幾乎絕跡的、若有若無的正直感(盡管她將其誤解為“有原則”)。這種矛盾的氣質,像磁石一樣吸引著麗姐。
她開始給予余慶更多的“便利”。比如,讓他獨自使用那臺破電腦“查閱資料”的時間更長;在一些非核心但能接觸更多信息的場合,會點名讓他參與;甚至在他與阿彪等人發(fā)生小摩擦時,會不著痕跡地幫他說話。
余慶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變化。他內心充滿了掙扎和負罪感。利用一個女性可能萌生的好感來達到目的,這與他接受的軍人教育和內心道德準則相悖。每一次麗姐看似無意地靠近,帶著香水和煙草混合的氣息;每一次她投來那種帶著欣賞和探究的、火辣辣的目光;甚至偶爾“不小心”的手部觸碰,都讓余慶感到不適和抗拒。
理智與情感,任務與底線,在他腦中激烈交鋒。
他想到了那些被傳銷害得傾家蕩產(chǎn)、妻離子散的家庭,想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,想到了周書記的期望,也想到了遠方默默等待的蘇婷和母親。
“非常之時,行非常之事……只要守住底線,不越雷池……”他最終說服了自己。為了完成任務,鏟除毒瘤,他不得不利用這層關系,但這利用,必須控制在極其有限的范圍內,絕不能真正回應,更不能逾越道德和紀律的紅線。
于是,他開始了走鋼絲般的表演。
當麗姐借著討論“工作”靠得很近時,他不會立刻躲閃,那樣顯得太刻意和排斥,但他會巧妙地借著遞水、拿東西等動作,自然地拉開一點距離。他的身體語言始終保持著一種禮貌的疏離,卻又不會讓她感到被完全拒絕。
當麗姐用言語試探時,他會用一些模棱兩可、略帶謙遜又隱含鋒芒的話回應,既不熱情迎合,也不冷硬拒絕,讓她感覺似乎觸手可及,卻又總差那么一點點。
有一次,麗姐半開玩笑地說:“阿慶,我看你比阿彪、黑皮他們強多了,跟著我好好干,以后我這攤子事,說不定就交給你了?!?/p>
余慶心中警鈴大作,知道這是更進一步的拉攏和試探。他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,語氣卻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恐:“麗姐您太抬舉我了!我就是個新人,還有很多要跟您和彪哥他們學習。能把眼前您交代的事情辦好,不讓您和火哥失望,我就心滿意足了。”
他既表達了“感激”,又暗示了自己“安分守己”、“無意爭權”的態(tài)度,還將“火哥”抬了出來,巧妙地劃清了界限。
這種若即若離、欲擒故縱的態(tài)度,果然讓麗姐更加心癢難耐。她習慣了男人對她要么畏懼,要么垂涎,像余慶這樣既有能力又帶著點“不解風情”的克制,反而激起了她更強的征服欲。她開始更頻繁地找機會與余慶獨處,給予他更多的“特權”,甚至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,會下意識地維護他。
這層微妙的關系,確實給余慶的行動帶來了不小的便利。他利用麗姐給予的信任,接觸到了更多關于“東盟基金”新盤的宣傳資料和“客戶”名單(當然是偽造的),也旁聽到了一些關于資金歸集進度和“火哥”近期動向的零碎信息。
他將這些情報,結合之前獲得的“火哥”體貌特征、車輛信息以及那個用于接收“贖金”的賬戶,通過極其隱蔽的方式,一次次傳遞出去。外圍的老楊和小孫,正根據(jù)這些拼圖般的信息,緊張地進行著分析、追蹤和布控。
然而,余慶內心并無絲毫喜悅。每一次面對麗姐那帶著期待和占有欲的眼神,每一次不得不做出的輕微附和或不得已的、短暫的身體接觸(如麗姐“不小心”拉住他胳膊時,他不能立刻甩開,只能僵硬一瞬后不著痕跡地抽回),都讓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和自我厭惡。
他感覺自己像是在玩弄一把淬毒的曖昧刀刃,稍有不慎,不僅會傷及自身,更可能讓整個任務功虧一簣。他只能不斷地告誡自己:保持清醒,堅守底線,完成任務,盡快脫離!
而麗姐這邊,對余慶這種“愛而不得”的刺撓感,與日俱增。她開始有些不耐煩,準備找個機會,更直接地挑明,看看這個看似沉穩(wěn)的男人,到底是真的“榆木疙瘩”,還是在跟她玩什么把戲。一場圍繞著情感與算計的、更加危險的暗涌,正在兩人之間悄然積聚。余慶的臥底生涯,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情感與道德的雙重考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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