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的陽光,已有了幾分初夏的灼熱。芒弄村在忙碌與希望中,迎來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小長假。
這天下午,余慶正和波巖溫在新建的蔬菜合作社大棚里,查看新移栽的辣椒苗長勢,褲兜里的手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——這在信號時斷時續(xù)的芒弄村算是稀罕事。他掏出來一看,是母親打來的。
“小慶啊,”母親的聲音在電流的雜音中帶著興奮,“我和你蘇婷到你們鎮(zhèn)上了!買了些東西,正準備找車去你們村看看你!”
余慶一愣,隨即心頭涌上一股暖流,但更多的是擔憂:“媽,你們怎么來了?這山路不好走,顛簸得很……”
“哎呀,沒事!蘇婷說就當是來旅游了,看看你工作的地方?!蹦赣H語氣輕松,“我們包了個小面包車,司機說認識路。等著啊,估計個把小時就到了!”
掛了電話,余慶既感動又有些哭笑不得。旅游?芒弄村這窮山溝,哪有半點旅游的樣子?他趕緊跟波巖溫交代了幾句,匆匆趕回村委會,把自己那間簡陋的宿舍又簡單收拾了一下,至少把堆著的資料歸置整齊。
消息像風一樣傳開了。“余書記的娘和對象要來了!”村民們好奇又熱情,老巖支書更是張羅著要把村委會唯一一間稍微像樣點的、平時用來接待上級的客房收拾出來,被余慶堅決拒絕了。
約莫一個多小時后,一陣陌生的汽車引擎聲打破了村的寧靜。一輛沾滿塵土的小面包車,搖搖晃晃地停在了村委會前的空地上。車門打開,母親和蘇婷提著大包小包走了下來。
母親明顯被顛簸的山路折騰得不輕,臉色有些發(fā)白,但看到迎上來的兒子,立刻露出了笑容。蘇婷則穿著一身簡便的運動裝,扎著馬尾辮,雖然也略顯疲憊,但眼神清澈,好奇地打量著四周。她手里除了行李,還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用布包著的畫板。
“媽,蘇婷,你們真是……快進來歇歇。”余慶連忙接過她們手里的東西。
母親打量著兒子明顯黝黑消瘦了不少的臉龐,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胳膊:“瘦了,也黑了……這地方,真是苦了你了?!?/p>
“不苦,媽,你看我這不是挺好的?!庇鄳c笑著,引她們走進自己的宿舍。
宿舍的簡陋顯然超出了母親的預(yù)期。除了一床、一桌、一椅,幾乎別無他物,墻壁斑駁,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。母親的眼圈瞬間就紅了。蘇婷卻顯得很平靜,她仔細看著桌上攤開的筆記本、扶貧規(guī)劃圖,墻上貼著的芒弄村地圖和作戰(zhàn)板照片,眼神中流露出理解和支持。
“阿姨,余慶他是在做很有意義的事情。”蘇婷輕聲安慰母親。
這時,聽到消息的村民們都好奇地圍了過來,隔著窗戶和門縫,友善地打量著這兩位“山外來客”。玉噸阿婆端來了自家煮的涼茶,波巖溫的母親提來了一籃子剛摘的、水靈靈的黃瓜和番茄,老巖支書則拿著幾包自家種的炒花生……
面對村民樸實的熱情,母親最初的些許不適很快被感動取代,連聲道謝。蘇婷落落大方地接過黃瓜,用水沖洗了一下,遞給余慶母親一根,自己也拿起一根咬了一口,眼睛一亮:“嗯!好甜!這番茄味道真濃,和城里買的不一樣!”
余慶看著蘇婷毫不做作的樣子,心里暖暖的。
稍事休息后,余慶帶著母親和蘇婷在村里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他指著玉噸阿婆家嶄新的木屋:“媽,你看,那是我們危房改造的第一家,玉噸阿婆以前住的房子都快塌了?!庇謳齻?nèi)タ床◣r溫的大棚,看著里面綠意盎然的蔬菜和正在忙碌的村民,母親臉上的憂色漸漸被自豪取代。
“這都是你來了之后的變化?”母親問。
“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?!庇鄳c糾正道。
蘇婷的話不多,但觀察得很仔細。她看到了孩子們在修葺一新的村小教室外玩耍,看到了引水工程即將完工的蓄水池,看到了手工藝互助組里人們專注的神情……她不時用手機拍下一些畫面,尤其是那些村民的臉龐和他們的勞作場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