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細致入微的關(guān)懷像針一樣扎在江淮心上。他躲閃了一下目光,輕聲說:“……我自己來就行?!?/p>
許昭陽沒當回事,笑了笑,轉(zhuǎn)身去廚房燒水。
江淮看著他的背影,手心再次滲出冷汗。
半個月后的復(fù)查……像是一個遙遠的刑期提醒。
他不僅要面對身體可能的恢復(fù)情況,更要面對醫(yī)院那個可能布滿顧明淵眼線的環(huán)境。
家,這個本該是最安全的港灣,此刻卻也無法讓他真正安寧。
他只是暫時,將自己和昭陽,一起安置在了一個用謊言編織的、看似平靜的玻璃罩子里。
許昭陽將溫熱的蜂蜜水放在江淮手邊的茶幾上,玻璃杯壁凝結(jié)著細密的水珠。
“餓不餓?”他問,聲音帶著剛回家后的松弛。
江淮像是被從很深的水底拉出來,猛地回過神,有些倉促地搖搖頭:“……還好?!?/p>
許昭陽看了他一眼,沒再多問,轉(zhuǎn)身走向臥室:“你躺會兒休息一下,我出去一趟?!?/p>
出去?這兩個字像細針一樣刺了江淮一下,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追問,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:“你去哪?”
許昭陽正在臥室里利落地換下醫(yī)院的床單,聞言探出頭來,臉上帶著一點無奈又好笑的表情,仿佛在說“你怎么這么黏人”。
他走過來,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江淮的頭發(fā),動作輕柔:
“就去樓下超市買點東西,冰箱都空了。很快回來?!?/p>
他的掌心溫暖干燥,帶著令人安心的力度。
江淮垂下眼睫,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緒,點了點頭:“……好?!?/p>
聽到關(guān)門聲輕輕響起,確認許昭陽真的離開了,江淮一直挺直的脊背才像是突然被抽掉了支撐,微微佝僂下來。
他緩緩?fù)鲁鲆豢谝恢北镏臍猓路疬@樣才能稍微順暢地呼吸。
獨自一人待在這個充滿兩人共同回憶的空間里,愧疚感和罪惡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來,幾乎要將他淹沒。
但奇怪的是,比起許昭陽在身邊時那種需要極力掩飾的煎熬,此刻只有他一個人,那份痛苦雖然尖銳,卻反而變得……純粹了一些。
至少,他不用在昭陽溫柔的目光下扮演一個若無其事的騙子。
他可以短暫地卸下那沉重無比的面具,允許自己癱倒在沙發(fā)上,將臉埋進還帶著許昭陽氣息的抱枕里,獨自吞咽這份無人能知的苦果。
寂靜的房間里,只有多多跳上沙發(fā),挨著他蜷縮下來,發(fā)出細微的呼嚕聲,用尾巴輕輕掃過他的手臂,帶來一絲微不足道卻真實的慰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