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59章 心魔縈繞困獸斗（第2頁）

團隊的反應，冰冷而現(xiàn)實，如同數九寒天里的一盆冰水，澆得寶總透心涼。他知道，他們說的句句在理。這才是正常的、理性的商業(yè)思維。感情用事，是商場大忌。

會議在一種壓抑和分歧中結束。團隊成員們帶著擔憂和不解離去。套房內，又只剩下寶總一人，面對那堆冰冷的文件和窗外看似繁華卻危機四伏的城市景象。

接下來的幾天，寶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內心掙扎和煎熬之中。他連續(xù)幾晚失眠，在寬敞卻顯得空蕩的套房里來回踱步。地毯上幾乎被他踏出一條無形的路徑。

他打開彭博終端，屏幕上納斯達克指數依舊在低位掙扎，全球主要市場的綠色陰霾揮之不去。這提醒著他外部環(huán)境的嚴峻。

他拿起湖西廠的調查報告，那些觸目驚心的數字和范新華絕望的臉交替出現(xiàn)，汪明珠的泣訴言猶在耳。

他想起爺叔關于“因果”與“業(yè)力”的點撥——“財富既是福報，也是業(yè)力。用之正道，可積功德；用之不當，反噬亦快。”

他想起自己夜訪廢墟時的震撼，想起那本鮮紅的《勞動模范榮譽證書》，想起照片上那些曾經充滿希望的笑臉……

他又想起團隊成員們那些理性卻冰冷的反對意見，想起可能拖累主業(yè)的巨大風險……

兩種力量，如同兩只巨大的、無形的猛獸，在他心中瘋狂地撕咬、搏斗！一邊是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商業(yè)理性，警告他止步，自保為上。另一邊是洶涌的情感共鳴和一份沉重的、難以言喻的道義責任，以及爺叔所說的“結一份善因”所帶來的、某種玄妙的精神吸引力。

他仿佛陷入了一場無形的困獸之斗！被自己的理智與情感、算計與良知、恐懼與責任，團團圍住，無處可逃！

他甚至開始深深地自我懷疑：我寶總，真的有能力扮演這個“救世主”的角色嗎？我是不是被一時的情緒沖昏了頭腦？我是不是高估了自己？拯救一個湖西廠，遠比在股市上打贏一場收購戰(zhàn)、在談判桌上拿下一個項目要復雜得多、艱難得多！這涉及成百上千個活生生的人，涉及盤根錯節(jié)的歷史遺留問題，涉及一個完全陌生的行業(yè)和積重難返的沉疴痼疾！我真的……能駕馭得了嗎？

巨大的壓力和精神內耗，讓他肉眼可見地憔悴下去。眼窩深陷，臉色晦暗，甚至連平日一絲不茍的發(fā)型，都透出幾分凌亂。

他站在落地窗前，望著黃浦江上游弋的船只，第一次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無力感。

腳下的這座城市，既是造就他輝煌的舞臺，也隱藏著無數像湖西廠這樣冰冷而殘酷的角落。

繁華與沒落，成功與絕望，往往只有一街之隔。

救，還是不救？

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，此刻卻重如千鈞，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。

他知道，自己必須盡快做出決斷。無論是進是退，都不能再這樣無止境地內耗下去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緩緩走回辦公桌旁，目光再次落在那堆湖西廠的文件上，眼神中充滿了掙扎，但一絲被逼到絕境的、狠厲的決斷力，也開始悄然凝聚。

心魔縈繞，困獸猶斗。最終的抉擇，即將到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