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爺叔那邊怎么說?”寶總問道。
“爺叔說……”小閑頓了頓,模仿著爺叔的語氣,“‘風起于青萍之末。小麻煩不解決,會釀成大禍。該查的查,該打的打,但不要亂了方寸。名聲大了,是非就多。謹言慎行,處理好各方關系,尤其是……女人。’”
寶總微微頷首。爺叔的提醒,如同警鐘長鳴。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心中的煩躁,沉聲道:“舉報信的事,讓法務部去處理,配合證監(jiān)會調查,清者自清。媒體那邊,找?guī)准谊P系好的,發(fā)幾篇正面報道,對沖一下。至于宏達和鑫源……”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,“查查他們的稅務和環(huán)保問題。找到把柄,敲打一下。讓他們知道,惹我寶總,是要付出代價的!”
“是!”小閑領命。
“另外,”寶總補充道,“加強安保。我身邊的人,包括汪小姐、李小姐那邊,都要注意。”
“明白!”小閑肅然應道。
夜幕再次降臨。至真園“聽濤閣”。今晚的牌局,規(guī)格同樣不低。宴請的是幾位從北京來的重要客人,涉及一項跨區(qū)域的大型基建項目合作。寶總作為聯(lián)盟核心成員和上海本地實力代表,自然在受邀之列。
李李依舊是全場焦點。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絲絨旗袍,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紗披肩,長發(fā)松松挽起,插著一支碧玉簪子,妝容精致,氣質冷艷高貴。她談笑風生,妙語連珠,將氣氛掌控得恰到好處。幾位北京客人被她優(yōu)雅的談吐和精明的商業(yè)頭腦所折服,頻頻舉杯。
席間,一位穿著考究、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(某部委司長)對寶總表現(xiàn)出濃厚的興趣。
“寶總年輕有為,氣度不凡啊!”司長端著酒杯,笑容和煦,“上海灘能有寶總這樣的青年才俊,是福氣!來,我敬你一杯!”
“司長過獎了?!睂毧偱e杯,態(tài)度謙遜,“上海的發(fā)展,離不開國家的支持和各位領導的關懷。寶隆貿易能有今天,也是趕上了好時代?!?/p>
“寶總太謙虛了!”司長笑道,“我可是聽說,寶總在金融和實業(yè)領域都頗有建樹!特別是那個‘滬上商業(yè)自律聯(lián)盟’,很有想法!整合資源,規(guī)范市場,這才是大企業(yè)的擔當!”
“司長謬贊?!睂毧偽⑽⒁恍?,“聯(lián)盟的成立,主要是李小姐運籌帷幄,葛老、周行長、沈總等前輩鼎力支持。寶隆貿易只是盡一份力,希望能為上海的發(fā)展添磚加瓦?!?/p>
“好!說得好!”司長贊賞地點點頭,“添磚加瓦!這個態(tài)度好!寶總啊,以后有機會,多去北京走走。首都的發(fā)展機會,也很多啊!”
“一定!一定!”寶總舉杯示意。
李李在一旁含笑看著,眼神深邃。她適時插話,將話題引向基建項目的具體合作細節(jié)。寶總也配合默契,在涉及資金運作、供應鏈管理和風險控制等專業(yè)領域,提出了精準而富有建設性的意見,贏得了司長和其他客人的頻頻點頭。
觥籌交錯,氣氛熱烈。然而,寶總卻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。這種應酬,如同戴著面具的舞蹈,每一步都要精準,每一句話都要斟酌。他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,心中卻一片冰涼的疏離。他想起思南路小院里那碗熱騰騰的湯面,想起玲子平靜無波的眼神,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渴望——逃離這喧囂的浮華,回到那片寧靜的港灣。
牌局持續(xù)到深夜。送走客人,寶總感到身心俱疲。他婉拒了李李安排司機送他的提議,獨自一人走出至真園。
黃河路的霓虹依舊璀璨,卻驅不散深秋的寒意。夜風吹拂著他微醺的臉頰,帶來一絲清醒的冰冷。他站在蘇州河邊,望著對岸外灘的燈火輝煌,一種巨大的孤獨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。
成功了嗎?成功了。名利雙收,風光無限??蔀槭裁础睦锟章渎涞模?/p>
那些圍繞在身邊的女人,或明艷,或聰慧,或背景深厚,她們的笑容和熱情,如同精美的包裝紙,包裹著的是赤裸裸的利益和算計。他感受不到一絲真誠的溫度。
那些觥籌交錯的應酬,那些虛與委蛇的客套,那些步步驚心的試探……如同沉重的枷鎖,壓得他喘不過氣。
他掏出煙盒,點燃一支雪茄。辛辣的煙霧在肺里轉了一圈,卻無法驅散心頭的寒意。他抬頭,望著和平飯店頂樓那扇熟悉的窗戶。那里是他的“宮殿”,也是他的……牢籠。
他緩緩走向和平飯店。大堂里依舊燈火通明,卻空無一人。值班的服務生恭敬地向他問好,聲音在空曠的大堂里回蕩。他走進電梯,按下頂樓的按鈕。電梯緩緩上升,鏡面墻壁映照出他疲憊而略顯落寞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