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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金花傲骨別外貿(mào)（第3頁）

“金科長！”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。

金花轉(zhuǎn)過身，看到汪明珠快步跑了過來，臉上帶著焦急和關(guān)切。

“金科長！儂……儂真的辭職了？”汪明珠氣喘吁吁地問。

金花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一手帶出來、歷經(jīng)磨難卻最終破繭成蝶的姑娘，眼中閃過一絲欣慰。她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聲音平靜：“嗯。不干了。累了?！?/p>

“金科長！儂怎么能……”汪明珠眼圈一紅，“儂來明珠公司吧！我那里正缺人！儂來幫我！做顧問！做總監(jiān)！都行！明珠公司的大門，永遠(yuǎn)為儂敞開！”

金花看著汪明珠真誠而熱切的眼神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她伸出手，輕輕拍了拍汪明珠的肩膀，臉上露出一抹難得的、溫和的笑容：“明珠，謝謝儂。儂的心意，我領(lǐng)了。但是……我老了。不想再摻和這些事了。儂的公司很好，儂的路，要自己走好。記住，無論什么時候，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，守得住做人的底線。牌子……比鈔票值銅鈿。”

“金科長……”汪明珠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。她知道，金花心意已決。這份傲骨，這份清高，是她無法改變的。

“好了，別哭了。”金花替她擦了擦眼淚，“回去吧。好好干。別讓我失望?！?/p>

說完，她不再停留，轉(zhuǎn)身，沿著人行道，緩緩向前走去。陽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，透著一股蕭索，卻也帶著一種無言的尊嚴(yán)。

汪明珠站在原地，看著金花漸行漸遠(yuǎn)的背影，淚水模糊了視線。她知道，一個時代，在金花科長毅然轉(zhuǎn)身的那一刻，悄然落幕了。

金花漫無目的地走著，不知不覺走到了外灘。她站在黃浦江邊，看著渾濁的江水奔流不息，看著對岸浦東新區(qū)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，心中一片空茫。二十年，彈指一揮間。她把自己最好的年華都獻(xiàn)給了27號，獻(xiàn)給了外貿(mào)事業(yè)，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。委屈嗎？委屈。憤怒嗎？憤怒。但更多的，是一種深深的疲憊和……解脫。

“金花同志?！币粋€蒼老而熟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。

金花微微一怔，轉(zhuǎn)過頭。只見爺叔拄著那根硬木手杖，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薄呢舊西裝，銀發(fā)梳理得一絲不茍，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深邃而平靜，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。

“爺叔？”金花有些意外，“儂怎么在這里？”

爺叔沒有回答，只是望著奔流的黃浦江，緩緩說道：“黃浦江的水，流了幾千年。外灘的樓，換了一茬又一茬。27號……也不過是歷史長河里的一朵小浪花罷了?！?/p>

他轉(zhuǎn)過身，從隨身攜帶的一個舊公文包里，拿出一個厚厚的、封面有些磨損的冊子，遞到金花面前。

“這是……”金花疑惑地接過冊子。打開一看，里面不是文件，也不是賬本，而是一頁頁精美的郵票！古今中外，各種題材，琳瑯滿目！其中不乏一些極其珍貴的稀有郵票！

“郵冊？”金花愣住了。她年輕時也喜歡集郵，只是后來工作太忙，漸漸放下了這個愛好。

“嗯?！睜斒妩c(diǎn)點(diǎn)頭，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滄桑，“我年輕的時候，也喜歡這個。心煩的時候，翻一翻，看看這些方寸之間的世界，心就靜了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目光落在金花臉上，眼神銳利而溫和：“金花啊，人生就像集郵。有些郵票，再喜歡，該放下的時候，也要放下。強(qiáng)留在冊子里，看著鬧心，不如讓它去該去的地方。有些戰(zhàn)場……早該離開了。留在那里，除了消耗自己，沒有任何意義?！?/p>

金花捧著那本沉甸甸的郵冊，聽著爺叔語重心長的話語，心中如同被投入一塊巨石，激蕩起巨大的波瀾！她看著冊子里那些精美的郵票，仿佛看到了自己過往的歲月，看到了那些曾經(jīng)珍視、如今卻不得不放下的東西。

“爺叔……儂是說……”金花的聲音有些哽咽。

爺叔擺擺手，打斷她：“我什么也沒說。路，在儂自己腳下。這本郵冊，送給儂。心煩的時候，翻翻。看看這些郵票，想想它們背后的故事?；蛟S……能想通一些事情?！?/p>

說完，他不再多言，拄著手杖，轉(zhuǎn)身，沿著江堤，緩緩離去。夕陽的余暉灑在他佝僂卻依舊挺拔的背影上，鍍上了一層溫暖而滄桑的金光。

金花站在原地，久久未動。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郵冊，手指輕輕拂過那些泛黃的郵票。一張張郵票，如同一個個凝固的瞬間，承載著歷史的印記，也映照著她過往的執(zhí)著與堅守。

爺叔的話，如同暮鼓晨鐘，在她心中回蕩。是啊，27號，那個她曾經(jīng)視為生命、為之奮斗的戰(zhàn)場，早已不是她心中的模樣。那里充滿了算計、傾軋、背叛和墮落。她的堅守，在那些人眼里，成了笑話；她的規(guī)矩，成了絆腳石；她的牌子，成了可以隨意踐踏的抹布！繼續(xù)留在那里，除了徒增屈辱和消耗自己，還有什么意義？

她抬起頭，望向黃浦江對岸那片正在崛起的、充滿活力的新天地。夕陽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。江風(fēng)吹拂著她的白發(fā)，帶著一絲涼意，卻也帶來一種新生的氣息。

她緊緊握住手中的郵冊，仿佛握住了某種力量。眼中的迷茫和悲涼漸漸散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堅定。

“是啊……有些戰(zhàn)場……早該離開了?！苯鸹ǖ吐曌哉Z，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釋然的弧度。她最后看了一眼27號大樓的方向，然后轉(zhuǎn)過身，迎著夕陽，邁著堅定而從容的步伐，匯入了外灘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。

她的背影，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很長，帶著卸下重負(fù)的輕松，帶著看透世事的豁達(dá)，更帶著一種歷經(jīng)滄桑后、依舊傲然挺立的——金花傲骨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