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被我逗得開懷大笑,說,你還是第一個這么說的人。
我心想,能怪我嗎?這個發(fā)型,這個不修邊幅的模樣,這渾身散發(fā)出的壞男人氣場,怎么看都像是要把我騙到哪個角落里,把我開膛破肚、強奸分尸。我忐忑地跟在他身邊走著,七拐八繞。周遭的人逐漸消失,街道也越來越安靜。就在我以為要被殺掉的時候,我們忽然拐進了一家小酒吧。E問我,想要喝點什么。
原來,真的是要帶我來喝酒。
我對酒一竅不通。我說隨便吧,來杯不苦的,帶甜味的,最好酒精強烈一點的。
E想了一會兒,對酒保悄悄地說了一句什么話,接著,酒保給我端來了一杯紅色的飲料。我們一起坐到了角落。E對我說,這杯酒叫做Monaco,以后你要是想喝,說這個名字就可以。
我嘗了一口。石榴糖漿的甜,把啤酒的苦交織得恰到好處??嗖辉偈强啵闪擞惩刑鸬难b飾。酒精的氣息在我的舌尖彌散開。我看著E,他坐在我身邊,依舊是那副平靜、慵懶的模樣,慢悠悠隨意說著什么,時不時抿一口杯子里的啤酒。
這時我忽然注意到,他的右胳膊上有一個紋身,是一個花紋復雜的羅盤。
我問他,這個紋身是什么意思。他說,想要找到自己的方向。
紋身的人我見過很多,經(jīng)常是夸張地紋遍全身,而我非常不喜歡這樣傷害自己身體來裝飾的方式。然而,只有一個紋身,而且這個紋身還有自己的意義,這和我紋身的來歷完全相同?;蛟S是因為這點小小的共同之處,讓我對他有了親切感。我看著他,歪著頭笑著——這是我一貫勾引男人的招數(shù),屢試不爽。
他卻看了回來,毫不示弱。他說,你在和我比賽誰盯的時間更久嗎?
好吧,既然他這么說了,那么比賽開始。
說是比賽誰盯的時間更久,實際上似乎是在比賽誰更耐得住內(nèi)心的沖動。我想吻他,我的鼻尖已經(jīng)和他的鼻尖貼到了一起,我感受到了他微涼的肌膚,他卻還是沒有吻我。他的眼睛是介于綠色和棕色之間的好看顏色,像貓,慵懶的姿態(tài)也像貓。我的眼睛酸了,舉手投降。我們放下酒杯,一起出門抽了根煙。
他的香艷是lucky strike紅色。我拿出我的,上面寫著lucky strike ice bleu(藍冰),笑瞇瞇對他說,雖然沒買到薄荷爆珠,但買到了薄荷,我心滿意足。
一根煙抽畢,我們又回去買了下一杯酒。我忘了那杯酒的名字,只記得里面有芒果——因為拿到這杯酒后,喝了幾口,我終于忍不住問他,你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?因為按照常理來說,這時你應該……
他說,我應該吻你嗎?
吻來得順理成章。他用了舌頭,纏繞著我的舌頭挑逗。他的口中帶著香煙的氣息,還有濃濃的雞尾酒香甜。一吻完畢,我笑著說,你嘗起來有芒果的味道。
E說,怎么樣,這杯酒是不是選得很好?
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,我也不想回答。我們再度擁吻起來。酒吧里很安靜,并沒有多少客人,自然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我們。E的嘴唇很柔軟,舌頭很靈活,帶著我像是在舞蹈。這是我體驗過的最棒的一個吻。對比之下,之前的吻都變得毫無意義,毫無感覺。直到這一刻,我才感覺到,所謂的初吻,所謂令人暈眩的迷醉感,應當是這樣。
而這樣的迷醉感甚至與性無關(guān)。